正文 第7章 :慕娉婷(1 / 3)

「如有意,慕娉婷」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猛地想起什麼,翻身坐起來,身上披著毯子,衣物完整,隻有一雙繡鞋整齊的放在地上。昨夜的事依稀模糊,靜靜坐了一會兒,實在想不起什麼,隻好起身去梳洗。

一連就在屋裏待了一日,也不出門,隻好拿著竹圈學繡花。傍晚,窗戶一開,一人影閃了進來。在花府來去自如,進我的屋子毫不猶豫,隻有一個人。

“你又來做什麼?”我眼睛盯著竹圈上的牡丹花問。

鄧禹一側身在我身旁坐下,看我一眼說“你所謂的改日,是哪一日?”

“不是今日。”

鄧禹一把將竹圈拿走,看了看花,忍俊不禁問“繡這做什麼?”

我沒好氣的搶回來,瞪他一眼說“我在梅莊學繡花,練練手。你若無事,就快走。”

“花無言怎麼了?”

我一愣。

鄧禹看著我說“看你神色,莫不是他病入膏肓了?你還有心思繡花?他不願見你?”

我搖頭,放下竹圈說“是我不敢去見他。”

“你竟也有不敢做的事?倒是新奇。”鄧禹冷嘲熱諷。

“你來是為了諷刺我?那你回去罷,不送。”我扭開頭不想多說。

鄧禹伸手拉起我的手,我回頭看他,本想掙紮,可他竟然一臉心疼看著我,我一時間竟然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若不能活得心安理得,無愧於心,活著做什麼?世間的事太複雜,想也想不透,看也看不清,唯有隨著自己心意,但求心裏舒服。看你平日對凡事都不在乎,此事卻猶豫不決,我倒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我扯了扯嘴角,歎口氣說“也許你說得對,但求心安。可世間複雜的不是事情,而是人。太多事,我覺得我想不通,看不透,偏偏又想要看清,想要想透,如芒刺在背,日日坐立難安!”

鄧禹收回手,看著窗外暗暗的夜色,目光直投遠處,仿佛要看清黑暗裏藏著什麼,麵平如水道“你做什麼都好,我會幫你,陪著你。”

我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也不再多說,隻是靜靜坐在我身邊,看著我繡花。開始隻是看看,後麵湊近了些,看我需要什麼顏色的絲線,他事先找好,放在一邊。等我繡完,隻要一伸手,他就送過來。

剛開始還有些羞澀,到後來我也不客氣,隻管使喚他。

“紅色。”我低著頭盯著那朵牡丹花。

鄧禹遞了過來。

我拿起來看一眼,忙著穿針引線,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那根針。沒一會兒,針沒穿好,眼淚看的直流,隨意用手抹了抹眼睛,準備繼續穿針。

鄧禹拉住我,勸道“不急在這一時。你不舒服就休息,趕這麼急做什麼?”

我看他一眼,繼續穿針,小聲嘟噥“不可半途而廢。”

“我看你這樣盯著這朵花下去,非把眼睛看成鬥眼不可。一整天了,別的地方你一眼沒看,我一個大活人坐在這,也沒見你多看一眼。”

我聽他的口氣,笑起來,抬頭看著他,不說話,隻是盯著他。

鄧禹被我看了一會兒,有些不自在,眼神左右瞟了瞟,一臉駭笑說“你盯著我做什麼?”

“不是你說我看也不看你這個大活人嗎?我這會兒看了,你又不樂意。”我哼了一聲,要低頭繼續穿針。

鄧禹湊過來說“看罷。最好日日都盯著我看,不看別的最好不過。”

我本想取笑他,反倒被他取笑,剜他一眼,嗔道“你哪有牡丹花好看?”

不料他猛地就搶走我的竹圈,笑說“今日點到為止,不許繡了。看著你繡花,我心裏憋得難受。”

我噔的站起來,指著他說“還我!我好不容易繡好的,不許弄壞了!”

鄧禹拿著竹圈,頭一抬,一臉挑釁。

我指指他,眯著眼說“挑釁我?你等著。”說罷衝過去就搶竹圈。鄧禹左右手來回換著,每一次都堪堪避開我的攻勢。

兩人嘻嘻哈哈,歡聲笑語,鬧到最後早就忘了本意是那個竹圈,兩人隻顧著打鬧,盈盈一室,不一會兒天色就暗了。

一早醒來,陽光明媚,心情大好,梳洗後便直奔東廂而去。

木棉守在門外,我走過去低語"無言可醒了?"木棉頷首。

鄧禹說得對,短短數十載,我不要渾渾噩噩。剛欲推門而入,木棉拉住我道"二小姐,還請勸勸公子。"我朝她安慰一笑,推門。

牡丹正在喂無言吃藥,見我進去要起身行禮,我抬手道"你先出去罷,我有話和無言說。"牡丹看著無言,無言頷首,牡丹放下藥碗離去。

屋內一片寂靜,我立在門邊,無言半坐在床榻上,我們淡淡的注視著對方。

我朝他淺笑說道"我已經住進花府快一年了,也不算外人了罷?"無言臉色還有些蒼白,淡淡一笑點點頭。

"這幾日我想清楚了,所以才來見你。"我走過去拿起碗,輕吹藥勺。

無言身子一顫,寫道“我累了,你改日再來罷。”

“你逃避什麼?”我盯著他,他半晌不動,隻是看著我,眼中翻滾著莫名的情緒。我喂他吃下第一勺藥,他黑色的眼眸定定看著我,半晌,他喝了下去。第二勺,第三勺.就這麼安靜的一喂一接,誰也沒再開口。

等他全部喝完,我放下碗,又看向他,問道"無言,你為什麼不肯開口?"無言嘴唇顫抖,看著我不語。他眼中似乎有苦不能言,但我實在找不到理由來說服自己,憑借無言這樣的氣度和容貌,怎麼會不願開口?又是什麼讓他能死守不說話?

"我從未把你當作外人,師兄也好,朋友也罷,但,我是真心想幫你,想照顧你。"我真心實意說道。

無言移開視線,伸手想去拿筆,我握住他的手,他一顫猛的收回手,墨漬濺在他的白衣上。

我輕笑一聲收回手說"你若想說話,便開口,我以後不會再看你寫的話。"他沒有反應,雙手有些顫抖,濃眉緊皺。

"無言,你可以說話,可以和所有人一樣談笑自如,為何不願說話?若你是心有所結,我願意替你解開。有人告訴我,人生短短數十載,但求心安。"我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