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欲雙飛(1 / 3)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

十天後,陰麗華的女兒劉疆滿月。劉秀大肆操辦,我們全都被召進了宮。

華麗的未央宮,絕美的歌舞,世間珍貴的飲食,一切都是最好的。一如這個長安城裏的正主,坐享這大漢的一切,卻依舊覺得心裏空空如也。

“今日是疆兒的生辰,她還小,臣妾便替她謝謝諸位大人的賀禮。”陰麗華一身黑金抽絲繡花鳳袍,頭上頂著鳳冠,真真是一副母儀天下的模樣。

“皇後所言極是,朕也同謝。”劉秀一身黑色朝服,戴著當年高祖皇帝手下蕭何所設計的頭冠。君臨天下,一襲黑衣,更顯得威嚴,不容侵犯,我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前朝要以黑色和金色為權威的象徵,隆重,嚴肅,卻又讓人心生畏懼。還有那頂頭冠,珠簾後的雙眼若隱若現,更添幾分神秘。君王之心,豈是他人能猜測的?

劉陽起身,恭敬地舉杯說“陽兒代替兄弟們祝妹妹身體康健,萬事如意。也祝父王母後恩愛白頭,祝我大漢國運昌隆!”說罷舉杯飲盡。

“陽兒長大了。”劉秀滿意的看著劉陽。

劉陽朝劉秀道“是師傅教導陽兒成才,父王應當誇獎師傅。”說罷看向我身旁的鄧禹,麵上漾開一層暖暖的笑意。

鄧禹起身行禮,漠漠道“臣不敢居功,太子年幼聰慧,臣略為提點,太子便舉一反三,恭喜皇上。”

“仲華謙虛了。朕自然清楚你的能力,否則斷不會將陽兒交予你。”劉秀笑說。

“臣恭祝公主金安康健。”鄧禹舉杯,恭敬地喝下。

劉秀看向我,似有所思道“朕記得,玲瓏還未和仲華成親拜堂罷。”

眾人立刻看向我,我一時間有些坐立難安,忙起身跪在塌邊,態度謙恭的說“蒙皇上記掛。”

“既然如此,朕今日便做主賜婚。”

鄧禹立刻起身跪下,字正腔圓道“臣和玲瓏蒙皇上厚愛。眼下時局未穩,天下未定,為皇上江山社稷著想,還請皇上以大局為重,臣的婚事,暫可不必理會。”

眾人都傻了眼。皇上賜婚,那是天大的喜事,可高密侯做什麼要推脫?

我看著鄧禹,心中透出涼意。這樁婚事,當年我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為了嫁給鄧禹,我們都盡全力在和陰麗華周旋。可如今,我卻覺得嫁不嫁已經不重要了。但劉秀今日此舉,我還能將它當做隻是還我心願的喜事嗎?

“朕當年在撫州,隻有十萬精兵,若無仲華相助,朕今日斷不會在此。當年你為了朕的江山,一再忍痛割愛,委屈了玲瓏,朕有愧於你們二人,今日雖還有種種未了之事,但朕誠心想給玲瓏一個名分。”

鄧禹立刻說“皇上,臣和玲瓏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名分,有無都不重要,臣請皇上三思。”

鄧禹一再拒絕,我心下明白幾分。這個所謂的名分,不過是劉秀用來套住我們的枷鎖。有了名分,不止是仲華,連我也難再脫身了。

一個太傅高密侯的頭銜,足以困住仲華,但我卻仍舊有權利來去自如。可若我有了名分,太傅夫人,高密侯夫人。往後,我便注定隻能和長安城生死與共。

“皇上,仲華所言有理。太傅娶親,必定不能儉省,如今又還有戰事頻發,隻怕朝中無力督辦,還請皇上三思。”朱佑也勸道。

“皇上三思。”賈複跪下勸道。

陰麗華看向我,笑盈盈說“你們都不問問玲瓏的意思。她自然是願意嫁給太傅的,是不是?”

我緩緩抬頭,看著仲華,他麵上並無不滿之色,但眉眼間卻極力隱忍,似有千言萬語,一邊是兌現多年前對我的承諾,一邊是保全我的安危,左右撕扯,猶豫不決。

我緩緩揚起嘴角,看向陰麗華,磕頭道“玲瓏叩謝皇上,皇後大恩。但玲瓏不過是一介山野粗人,配不上做太傅夫人。還請皇上三思。”

身旁的鄧禹如釋重負,輕輕舒了口氣。

“玲瓏哪裏會是粗人?當年,皇上也是種田放牛的,臣妾也不過是新野的一個小戶,論起來,這朝堂上誰不是山野粗人?”陰麗華步步緊逼,毫不退讓。

“皇上種田是大智若愚,玲瓏不過是玩個新鮮罷了,哪裏能和皇上相提並論。”

鄧禹正欲說話,吳漢搶先說“皇上,當年我們隨你四處征戰,你如今還記得我們的好,作為兄弟,吳漢是高興的!來,敬皇上一杯!”

我有些疑惑看向吳漢,這人怎麼半路殺了出來?

劉秀點頭說“說得好。朕不會忘了諸位隨朕打下江山的種種!”

吳漢又道“可惜,公孫喝不到這杯酒了。”

鄧禹臉色頓時變青,忙說“今日是公主的滿月酒,吳漢你就不要再提往事。”

“仲華,公孫待你如親兄弟,你怎麼隻顧自己享福,要把他忘了不成?皇上如此重情之人,還惦念著你和玲瓏的婚事,你倒要做薄情人了?”吳漢心直口快,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我忙看向劉秀,他雖還是笑著,但笑意已經不再眼中,眼裏透出一絲狠絕。陰麗華嘴角淡淡一笑,舉杯飲酒。

鄧禹忙說“你又喝醉了!來人,送廣平侯下去醒酒。”

“我沒醉!公孫一向身子骨硬朗,死的不明不白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將他給忘了!”吳漢站起來指著鄧禹罵道。

“死的不明不白”一出口,我渾身驚出了冷汗。難道吳漢也知情?我忙看鄧禹,他立刻要起身去拉吳漢。

不料劉秀大怒,一拍桌罵道“胡鬧!”

眾人窸窸窣窣的跪滿了一地,鄧禹無奈,隻好拉著我也跪下。

“皇上,你氣什麼?我在教訓仲華,你不必管!”吳漢顯然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劉秀麵色冷靜,沉著臉道“廣平侯,馮異是為我朝社稷病死的。”

“皇上,你糊塗了?公孫的身子如何你是知道的?哪那麼容易病死!我看是有人。”吳漢一揮手說道,說到一半,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失言,嚇得忙跪在地上道“臣失言!臣該死!望皇上恕罪!”

“你的確該死。”劉秀冷冷說。

廣平侯吳漢,酒後失言,以下犯上,斬首示眾。

吳漢被拖了出去,一路上隻聽見他的喊聲“劉文叔!你忘恩負義!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混帳!”

“劉文叔,你害死公孫還不夠!你來呀!老子不怕!”

“忘恩負義的小人!”

朝堂上的臣子們都默默看著聽著這一切,卻無一人敢說話。

我和仲華跪在地上,默默不語。

忽然賈複跪在地上,重重磕頭道“求皇上念在昔日的恩情,饒廣平侯不死!”

身旁的仲華身形一頓。

劉秀看著賈複,一臉肅殺之氣問“他說的話,眾愛卿都聽到了。朕,如何饒他?此等大言不慚,禍亂朝堂的臣子,朕如何饒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