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柔。”依蘭走進,輕咳一聲,尷尬的開口。
原本還緊緊相依的兩個人聞聲分開。
“你好,Kris”依蘭看著之柔身邊的高大男人開口。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幕會讓洛文撞見。餘光瞥向一邊如雕塑般站立的人,他雙拳緊握,下頜收緊,臉色相當難看。
Kris隻是稍稍頜首致意,便駕車離去。
正當依蘭預問之柔怎麼回事的時候,洛文一劍步走進,他猛地握住之柔的手腕,眼神充滿了憤怒、責備、無奈以及哀慟。
“為什麼?”隻三個字,卻宣泄了他此刻痛苦的心情。
“沒有為什麼”之柔沒有看他,隻盯著遠處忽閃的路燈。
“我他媽問你為什麼?”之柔平靜的語氣徹底激怒了洛文,他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與瀟灑,此刻就像是一隻憤怒的獅子,“我一直以為是我做的不好,你才不願接受我,我努力的改進,就是為了迎合你心裏的標準。我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建築設計,從事經營管理,就是想你對我刮目相看。我不敢要求過多,隻想著慢慢靠近你,我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接受我,愛上我,無論是多久都沒關係,隻要是為了你,我就願意等。可是到如今,我才明白,我他媽在你心裏什麼都不算,連個路人的資格都沒有,範之柔,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急紅了雙眼,氣息亂了節奏,洛文連握著之柔手腕的手都輕微的顫抖著。他一直用瀟灑偽裝自己,麵對之柔冷漠的對待也隻是不以為意。可一向滿不在乎的他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將自己隱藏已久的心事血淋淋的展示在深愛的人麵前。
而那個他愛了很久的人,隻是看著他,眼神閃過片刻的震驚與不忍,隨即便是如深潭般的寧靜。
“我沒有要求你做什麼,洛文,你知道的,我不愛你,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都說語言能傷人,此時之柔平淡的語氣,清冷的話語就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在洛文的心上,鮮紅的血液隨著刀刃汩汩流出,死寂般的夜裏,隻聽到血滴落到地麵時“滴答滴答”的聲音。原本緊握雙臂的手緩緩落下,了無生氣一般。
“範之柔,我是瘋了才會被你這樣對待,我他媽要是再愛你,就不配做人。”暴怒般的吼聲散落在空氣裏,和著轟隆的馬達聲漸行漸遠。
晚風微涼,吹皺了一池春水,枝頭抽出細長的芽,無助的隨風搖晃。誰家老舊的收音機呲呲的響起,仔細一聽卻是昆曲:夢回鶯囀。
亂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盡沉煙。
拋殘繡線。
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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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藍一片,烈日當空,一絲微風都不曾光臨,酣暢淋漓的熱氣撲麵而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焦灼味。
一路小跑,終是到了圖書館。再晚個幾分鍾,估計都要被烤焦了。依蘭不由的抱怨著意大利的夏天,熱得讓人窒息。
找了個空閑的位置坐下,桌上擺放著的SandroBotticelli的畫冊,手指滑過頁麵,隨意的翻著,思緒卻離了書本。
“你是不是太殘忍了,明知道他深愛著你。”那日良久之後,依蘭問之柔。
“他也明知道我不愛他,不如一次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後再受傷害。”之柔幽幽的開口,語氣波瀾不驚。
到底有多狠心,才能眼睜睜的看著深愛自己的人痛苦不堪,自己卻冷眼旁觀。除去愛情,多年的陪伴也能忽略不計嗎?
我們為了迎合心愛的人而努力改變自己,改變說話方式,改變動作習慣,隻為了與他比肩而立時能夠坦然接受別人的目光。可是到最後,我們的改變失去了自我,也弄丟了愛人,才發現這結果是我們無法承受的,於是我們在自責與痛苦中再次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