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王更始二年(公元24年)
耿況遣其子弇(yān)奉奏詣長安,弇時年二十一。行至宋子,會王郎起,弇從吏孫倉、衛包曰:“劉子輿,成帝正統;舍此不歸,遠行安之!”弇按劍曰:“子輿弊賊,卒為降虜耳!我至長安,與國家陳上穀、漁陽兵馬,歸發突騎,以轔烏合之眾,如摧枯折腐耳。觀公等不識去就,族滅不久也!”倉、包遂亡,降王郎。弇聞大司馬秀在盧奴,乃馳北上謁;秀留署長史,與俱北至薊。王郎移檄購秀十萬戶,秀令功曹令史潁川王霸至市中募人擊王郎,市人皆大笑,舉手邪揄之,霸慚懅(jù)而反。秀將南歸,耿弇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穀太守,即弇父也。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秀官屬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更始既立,劉縯被殺,劉秀雖然秀得很有水平,遮掩得很有技巧,但是在劉玄身邊,危險係數還是非常高。劉玄雖然上不了台麵,但威福自用,殺伐決斷卻不手軟,加之他手下的驕兵悍將並不完全受節製,在這樣的不受控的環境下,亂子隨時可以出,卻又不知道禍將何出,所以劉秀一直在尋找機會擺脫劉玄,獨樹旗幟。
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在一個貌似龐大的集團裏混不出名堂,不如自己出來創業。
劉秀剛入河北,在邯鄲即遇到了宗室劉林,劉林獻策“赤眉今在河東,但決水灌之,百萬之眾,可使為魚”。扒河淹敵固然有效,但同時百姓也遭殃,劉秀是不世出的仁君,豈能幹這種事!劉秀繼續北上至今天的河北正定一帶。劉林和劉秀不投緣,結盟未果,遂與河北豪強李育等一起共立冒充成帝之子劉子輿的卜者王郎(亦作王昌)。劉林是景帝七世孫,看來不如成帝的兒子更具號召力。此時,赤眉軍從東向西發展過來,劉林先是想和劉秀一起決河淹殺赤眉,此時又編撰讖語“赤眉當立劉子輿”,欲借赤眉之力。由此可見當時局麵混亂,大家皆欲自己做大做強,至於他人,都是潛在競爭對手,能滅了就滅,滅不了需要借助一下,就臨時團結一下,並無一定之法。
王郎稱帝於邯鄲,勢力發展迅速,隔斷了劉秀和劉玄的連接,對劉秀形成關門打狗之勢,劉秀客居河北,孤立無援,騙吃騙喝,十分狼狽。我們看看史書上的描寫:
“……遂晨夜南馳,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至蕪蔞亭,時天寒烈,馮異(列雲台二十八將)上豆粥。至饒陽,官屬皆乏食。
“……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麵皆破裂。
“……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列雲台二十八將)護度,未畢數騎而冰解。至南宮,遇大風雨,秀引車入道傍空舍,馮異抱薪,鄧禹(列雲台二十八將)爇火,秀對灶燎衣,馮異複進麥飯。”
在這樣環境下,劉秀一樣會縱兵燒殺搶掠,否則無法生存。任光(列雲台二十八將)曾向劉秀建議:“可募發奔命,出攻傍縣,若不降者,恣聽掠之,人貪財物,則兵可招而致也。”任光建議以後,史書未說劉秀的態度,嗬嗬,這肯定是為賢者諱。所以所謂“仁義之師”,還得等到以後有權有錢時,雇傭文化人修飾美化。
這麼說吧,更始二年冬是劉秀最艱難困苦的時期,就是在最艱難的時候,走投無路的劉秀遇到一位白衣老者,老者慨然給劉秀指路:“努力!信都郡為長安城守,去此八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