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有一條線索,即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衝突。這條線索是否存在著一些規律呢?鬥爭的動力來自自然環境還是政治上的某些壓力?有趣的是,遊牧民族一旦長時間生活在農耕民族的腹地,就會融入當地生活,很難再過上遊牧生活,而農耕民族的文化很容易同化這些外來的民族。這種現象在曆史上屢屢發生。

我們對蒙古曆史裏麵保持著遊牧生活習性的蒙古人進行了分析,現在,我們要把這些研究歸納出來。同時,我們也會提到在此之前的各種入侵,因為成吉思汗的侵略不過是之前侵略行為的最終章。

第一節定向侵略

從遠古到18世紀,人類的侵略或者遷移大多是由北到南移動的。一般而言是從草原到適合耕種的地帶。辛梅裏安人和西徐亞人向高加索南邊侵入,到了公元前7世紀向著小亞細亞、阿美尼亞和米底遷移。月氏人則在公元前2世紀入侵到大夏,然後約100年後入侵印度。4世紀前後,中國的北方遭遇來自荒漠的匈奴人和鮮卑人的入侵。5世紀侵略中原的換成拓跋人。同一時間,厭噠匈奴人入侵大夏,接著進入旁遮普,阿提拉的匈奴人則侵略巴爾幹、高盧和意大利等地區。6世紀,突厥人自蒙古裏亞向南移動,建立了西突厥斯坦,並在7世紀的時候在河套地區不斷挑起戰爭。10世紀,遼國向南侵占中原北方燕雲地區。這個世紀的末期,伽色尼突厥人進占了東伊蘭地區。11世紀,塞爾柱突厥人進攻阿拉伯帝國。12世紀女真人成為中原北方新領主。13世紀則是蒙古人占領了中原、伊蘭和羅斯。14世紀,帖木兒占據了伊蘭地區,16世紀來到了印度。17世紀,滿族征服中原。以上這些都是幾千年來的入侵情況,都是從北到南,周期起伏,顯示出一些曆史的規律性。

在這些地方有沒有出現過相反的情況呢?出於膺懲性或防禦性的目的,也有過一些嚐試性的移動,例如大流士向歐洲的西徐亞用兵,中原的朝廷也有許多次出兵蒙古裏亞,尤其是在西漢武帝時代的出兵,還有唐朝太宗年間的出兵,另外就是明朝的永樂年間的出兵,最後就是清代聖祖康熙皇帝還有高宗乾隆皇帝的出兵。西方也有類似的情形:阿拔斯王朝在8世紀向河中的膺懲性用兵,薩曼王朝在10世紀出兵楚河、伊犁,14世紀帖木兒進兵蒙古斯坦;17世紀和18世紀阿拔斯沙和納迪爾沙向烏茲別克的出兵。可是這些出兵多數出於防禦的目的。這與羅馬人的出兵政策類似,從山內高盧到山外高盧。這樣的侵入是“長驅直入”的。

我們如果把眼光放在地中海,也許能夠看到截然相反的情況。這些入侵的情況都始於漢誌的幹燥草原,例如阿拉伯西部還有摩洛哥南部向北擴張:阿莫裏特人和阿拉米人對敘利亞和巴比倫的侵略;納巴泰人的遷移;伽色尼王朝進軍被希臘和羅馬影響的敘利亞;拉克米特人侵略薩珊王朝的迦勒底。另外還有阿拉伯人對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攻擊,以及其後的阿勒莫拉維德人還有馬格裏布的阿勒摩合德人進軍西班牙。

西亞和歐洲已經有很多例子。那麼同在草原的西徐亞人和匈奴人又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克裏米亞的希臘古瓶曾揭示了西徐亞人的人種問題。我們從羅馬時代的圖畫可以發現,高盧人、日耳曼人、達基亞人的祖先都像是北方的民族戰士那樣高大偉岸。中國曆史所描述的匈奴人卻與若南德描繪的阿提拉形象非常相近,很典型的匈奴人形象。匈奴人的語言屬於阿爾泰語,使用古突厥人或者古蒙古人的方言,而西徐亞人則是用伊蘭方言。

對比中國曆史學家和希羅多德的說法。希羅多德所描述的西徐亞人的生活狀態幾乎與匈奴人如出一轍。這些獵取人頭的人,帶著折疊的帳幕與車輛,跟著他們的畜群一起遷移,將獸肉和乳料作為食物,遇到危險時候就迅速退卻然後伺機反擊。他們雖然不是同一個種族的人,可是卻處於同一個文明階層,都受畜牧文明影響。阿拉伯人——來自南方的侵略者——也處於畜牧階段。亞洲的入侵史大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