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1995(1 / 2)

1995年,晉州,肖家村,煤礦。

一具黑漆漆的肉體躺在煤渣上,四周還殘留著打完架的鋤頭和鋼管。

黑色煤渣上的血鮮紅無比,印證著剛才那場群架是多麼慘烈。

“這是哪兒?”

章千秋抬起頭,身上還有些疼,臉色有些抽搐。

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上半身並沒有衣服,像是剛從煤窯裏鑽出來的一樣,黑漆漆的。

“肖家煤礦?這是肖家煤礦?”

他麵色帶著幸喜和慌張,心裏五味雜陳,生怕自己是做夢,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真的很疼。

章千秋的臉上帶著笑容,眼眶裏有淚,跪在煤渣之上看著天空皓月雙手合十,猛的朝著地上磕頭。

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這一刻泣不成聲。

他竟然重生回了95年,這個狗一樣的年代。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章千秋的命運在這一年開始決定了他以後的悲慘。

他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從小學到初中都算是平平穩穩,學習也挺不錯,可是高中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

胡敏,一個基本上不沾親的遠房表姐。

兩人在一個學校,學校裏兩極化嚴重,好學生聚集成一堆,壞學生打架抽煙收保護費,也受到學校裏女生的崇拜。

胡敏看不上章千秋,整天跟混子一個頭頭在一塊,結果出事兒了,胡敏懷孕了。

混子哪裏會管她?也不想擔負什麼責任,想出了個損招,讓她去勾搭一下章千秋,然後把這件事情推到他的頭上。

章千秋正是青春期,雖然心裏知道不可以,但是那股勁兒上來真的扛不住,就在一間偏房摟摟抱抱,剛脫了衣服,胡敏就翻臉了,說章千秋強奸她。

當時家裏人都在,亂成一團,章千秋記得那天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流幹了眼淚,看著胡敏心裏恨的不行。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可是胡敏的爸媽可不幹,說胡敏是黃花閨女,要賠償,要不然就報警,他家根本沒多少錢,最終還是報警了。

章千秋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沒想到一個混子站了出來,疏通關係,大事兒化小小事兒化了,他那個時候還特別感謝,心裏想著還是出來混的有義氣。

學校把他開除了,胡敏也把孩子打掉了。

退學的章千秋被人指指點點,隻好到私人煤礦挖煤,後來才知道,這家煤礦就是那個幫助他的混子家開的,而且胡敏打掉的孩子就是他的。

命運已經到此,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上學這條路徹底被毀,得罪一個煤礦老板兒子,對自己沒什麼好下場。

他還記得肖明每次來煤礦看到他的表情,嘲諷極了,就像是看著一條從煤洞裏鑽出來的黑皮狗一樣。

章千秋心裏發狠,可是又能怎麼樣?也隻能暗地裏罵上幾句雜碎。

小煤窯競爭激烈,打架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在他眼裏,九十年代就是個黑白的年代,就像是黑白電視一樣,黑的徹底,白的刺眼。

黑煤礦還是出了事情,坍塌了,那天采煤的一個都沒上來。

那天晚上章千秋拚命的挖,流著淚挖,因為下麵埋著一個十六七的孩子,唯一一個跟他說話聊天,跟在他屁股後麵叫著章哥的人。

單親家庭,父親早亡,他沒上過學,人很機靈,全家就靠這個十六七的孩子,章千秋還記得小家夥每次從下麵上來黑的跟煤球似的,咧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高興的叫一聲章哥,有煙沒?

章千秋並沒有把狗蛋挖出來,反而被一群拿著鋼棍的混子帶到了礦長辦公室,肖明和他爹說,這段時間他幹的不錯,今天晚上給他升官,當礦長。

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他隻是知道法官宣判的時候,因為他這個‘礦長’失責,導致煤礦坍塌泄水,七人失蹤,判處有期徒刑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