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依然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退回房中,侍者的胳膊也一直定定地懸在半空。兩個人僵持在那裏。
蘇小姐怕奕王認出自己,是因為曾經與奕王也有很深的淵源。
當年太子妃懷上靖王的時候,太子的生母孝恭皇後周氏也有了孕,靖王和奕王就在同一年出生了。可是皇後卻難產去世,奕王就由當今太後端木氏扶養長大。
奕王打小便沒了親娘,所以先帝百般寵愛,而靖王是大皇孫,先帝也是捧在手掌裏的。
然而年紀一般的兩個人卻是怎麼都不對頭,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打,讓先帝頭痛不已。
直到發生一件事,兩個人突然就冰釋前嫌,之後更是形影不離了。
起因是平兒。那晚平兒與靖王共處一室之後,太子妃本是嚴厲告誡宮女太監不得多舌。可還是傳到了恭王妃耳中,恭王便是當今皇上。恭王妃去婆婆端木氏那裏嚼耳根,不想被插花的小宮女聽見了,出去就和其他的宮女竊竊私語,暗自詆毀平兒。恰巧奕王又聽見了小宮女的話。
按理說,奕王應該幸災樂禍的。沒想到是,他一把抓起小宮女,拖拽著就進了屋裏和端木氏告狀。端木氏一看這可不得了,打算處置了小宮女,哄哄奕王就此息事寧人。奕王又不答應,一番鬧騰,偏要為平兒討回公道。
鬧著鬧著,把先帝也吵過去了,靖王在大庭廣眾之下牽著平兒也去了。坤寧宮亂作一團。等到問清楚了事情,本來慍怒的先帝,得知小兒子為大孫子開始打抱不平,反而是忍俊不禁,安慰了一番奕王。
隻知道十天之後,恭王妃薨。
自此,奕王和靖王這對叔叔侄子就成了好友。奕王是個靜不下來的主,三天兩頭就往太子府跑,一來二去和平兒也相交甚深了。
後來蘇小姐每每想起靖王時,他的身邊也總會有一個高他半頭,英俊不羈的少年和他勾肩搭背。
可是現在蘇小姐懷疑了,奕王究竟是不是恭王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線。蘇小姐不知道,她不願意承認曾經的摯友是仇人的棋子,同時她也不確定奕王是否始終忠於太子。
她的大腦開始快速思考。
經過她的分析,有種可能的情況。
一、奕王衷心皇帝,且已經不念舊情,不管自己承不承認,都是死路一條。
二、奕王衷心皇帝,但念及往日情分,不管蘇小姐是不是平兒,都將她帶走藏匿起來。
三、奕王忠於先太子。見到熟悉的麵孔,心中雖有疑慮,但首先懷疑的會是皇帝故意試探他,要麼痛下殺手,要麼押解回京。
四、不管奕王忠於誰,蘇小姐此時離開若被抓住,都逃不了一死。
所以橫豎這是一步死棋。
蘇小姐搖搖頭,不再堅持,轉身回了房間。
趴在窗邊看表演的靜秋見蘇小姐又回來了,問道:“小姐為什麼沒有離開?”
蘇小姐苦笑:“還沒見到錢呢?我舍不得走。”
說完,站在靜秋身邊向下麵的高台看去。直覺告訴她,有一雙犀利的眼神正在停滯在她身上,可是她環顧三方,卻找不到那眼神的來源。
“咚咚咚。”敲門聲想起,宛若催命符一般衝擊著蘇小姐的靈魂平兒。
蘇小姐握住靜秋的手,附在她耳邊說:“若王爺問起香的出處,你就說實話實說。”
不過門外的人卻是催促道:“靜秋姑娘,最後一位要表演完了,您也該到台下候著了。”
靜秋此時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但是感受到蘇小姐的笑容,還是強撐著隨侍者出了門。
靜秋剛出門,“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蘇小姐也不再磨蹭,猛地打開門。侍者依然恭恭敬敬地低垂著頭。
“帶路吧。”蘇小姐說。
侍者立馬側身讓開了路,帶著蘇小姐從後門出了文軒閣。
後門已經有輛馬車在等著。黑夜中,蘇小姐上了馬車,然後車夫一揮鞭子馬兒噠噠地就跑起來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