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小姐和往常一樣出了門,不過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連薑鈺都沒能跟得上。
起床之後的薑鈺看了看自己關好的房門,又沉重地看了看手中的信,總有種被人輕薄了的感覺。
不過也顧不上多想,立馬拆開信,隻見大氣磅礴的字體書寫著短短幾句:“多謝照料,薑兄好自為之,後會有期。蘇庭筠。”
他知道蘇小姐這一溜,肯定會做了萬全的準備,雖然守軍命令不得隨意外出,但現在林家的幾人怕是都人間蒸發了。他有些惆悵,但立馬又精神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想甩掉我,沒門。”想到這裏,揮了揮廣袖匆匆出門。
而此時的蘇小姐穿著一件窄袖收腰鵝黃色長褂正立在一座孤墳前,旁邊蹲著的是路大嫂。
兩人也不說話,路大嫂將手中的紙錢一張一張地放在身前的火盆中,熊熊的火焰在清冷的冬日裏說不出的詭異。
燒完最後一片,路大嫂撲滅了火,拍了拍衣裙站起身來。
“祭拜完了,我們該說正事了。”
路大嫂坦然道:“我想說說前因。”
並沒有等到蘇小姐的回應,路大嫂自言自語道:“十幾年前,我們家窮,窮到要吃不起飯,我的麵相剛強又是老大,爹娘為了讓弟弟妹妹活下來,就讓十二歲的我女扮男裝去林家當學徒。”
“我聰明,幹了三年就成了夥計,雖然錢不多,也能勉強和我爹一起養活全家。又幹了兩年,我爹讓我回家,說我該嫁人了,嫁了人還能得一頭牛。”
“一開始到大德鈺,我年紀小,又是個女孩,難免被人欺負,那個時候我期盼父母帶我回去的,可是後來我遇到了他。”
“我開始慶幸女扮男裝,因為這樣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和他談天說地,和他一起跑堂,和他一起看花燈。他把我看作了最好的兄弟,我不想離開他。”
“於是我去把自己賣了,賣給東家十年,為我爹換了一頭牛。再後來,東家從夥計中挑選跑商隊的人,他去了,我也去了,一跑就是三年。那年我十八歲,他十九歲,當年的小夥計中隻剩我們兩人沒有娶親,家裏開始為他張羅娶親。”
“你阻攔了。”蘇小姐問。
“是啊,他定親前一晚,我喝得酩酊大醉,跑到他麵前,扯下我的發帶,歇斯底裏地告訴他我是個女人。我問他,我是個女人,他娶不娶我。”
“雖然我醉了,可是還是清楚地記得,他狠狠地拍著我肩膀,又哭又笑,然後一把抱住我說,‘還好你是個女人,不然我還以為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
“他不管家人的阻攔,愣是娶了我。而我也成了商隊中一個特殊的存在。我們夫妻在商隊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後來因為我們對這裏地勢的熟悉,又因為我有了孩子,東家就讓我們定居在大同府,然後帶著商隊走過茫茫的戈壁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