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葉深突然被蘇小姐抱住,被嚇得踉蹌一下,不過他還是趕緊保住了她。
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開始嚎啕大哭,為死去的人哭泣,為自己的命運哭泣,為這個世道哭泣。淚水像奔湧的大江沾濕了葉深的衣襟。
葉深不知道她所哭泣的是什麼,但是被她哭聲中的悲傷絕望,更加用力地擁住了她。
範陽遠遠地看到葉深和蘇小姐相擁,心中大為吃驚,這發展地也太快了,樂滋滋地開始幻想蘇小姐成了葉家主母之後的生活。
蘇小姐哭得昏天黑地,好幾次差點哭得暈過去。得知先太子病死北疆她沒有哭,得知方家滿門抄斬她也沒有哭,得咬死知被虎靖王她也沒有哭。
許是因為離家太遠,離家太久。那些人都活在了她的記憶中,死或者不死似乎是一樣的,因為她始終有一個錯覺,那就是他們還活著。甚至某個時刻,她會懷疑自己在幹嘛,自己是為什麼要報仇,是不是應該回京城,也許靖王正在等著她過門。
葉深與靖王是極像的,同樣的浩然正氣,同樣的儒雅睿智,隻是靖王又是習武之人,多了一些武士的硬氣。現在她拒絕了葉深,為什麼拒絕葉深,因為她要報仇,這一刻她終於清醒認識到這些人是逝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大概是哭得太久了,氣力耗盡,蘇小姐窩在葉深的懷中沉沉睡去。葉深抱著她回了葉府,丫鬟婆子們都聚在廊下驚奇地看熱鬧,心中篤定這位將是這大院的主人了。
大概是太累,蘇小姐一直都沒有醒來,但是洋洋打算為她換衣服時,她卻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洋洋見此,隻好作罷,還好是在秋天,隻能給她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葉深和洋洋在她的屋子裏待了一夜,在洋洋沉沉睡去之後,他幹脆坐在蘇小姐的床邊靜靜凝視著她。直覺告訴他,她很快就要離開,不僅僅是離開永平府,而是離開河北。
天蒙蒙亮的時候,蘇小姐就醒來了。應該是哭腫眼睛的緣故,她睜眼時覺得格外困難,想要睜大一些,眼皮卻不聽使喚。但她還是看到了靠在床邊打盹的葉深。
想了想自己的窘態,蘇小姐忙翻了個身,把臉轉向床裏開始假寐。動靜雖小,葉深還是醒來了,他湊過去看了看,見她還睡著,隻好起身回房洗漱。
不過等到他再回去之後,便不見了蘇小姐的影子。她來時隻帶了洋洋,兩人一齊消失,他知道她走了。丫鬟在玉枕之下發現一封蘇小姐留下的信,葉深一看無非是些不鹹不淡的話,什麼謝謝款待,對於兩人的感情卻隻字不提,甚至他感覺蘇小姐僅僅是寫給一個點頭之交。
“小姐,你把攤子蓋著點。”馬車裏的洋洋為蘇小姐披上一個厚厚的毯子。
洋洋看著蘇小姐紅腫的眼睛,心中七上八下,想問又不敢問,終於她囁嚅地問道:“小姐,是葉翰林欺負你了嗎?”
“沒有,他很好。”蘇小姐閉目靠著車身說。
“那小姐為什麼哭了?”
“想起了過去的事情,你知道嗎?有七年的時間,我身邊隻有一個叔叔,我們一直都在外漂泊著。”
“我們曾經都覺得您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沒想到您的命也這麼苦。不過好在現在過上了好日子,跟著您,我們也過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