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白來說,出宮是極為難得的事,入宮大半年了,她也不過出宮過三次,而每一次她不是為皇後娘娘采辦東西便是幫皇後娘娘做一些極為瑣碎繁雜的事情,鮮少有時間像現在這般能夠悠閑地在街上遊玩的。
“快看,快看!”長街一角驀地傳來了一陣悅耳的笑聲,蘇白突然停下了腳步,點著腳尖看去卻隻是些從未見過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宜欣回來了。
不過是半年的時間罷了,蘇白看著街上的商鋪,所有的一切都和當初一般,可是……物是人非,宜欣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不知不覺地,她竟是穿過了整條長街,走到了城門處。那用來懸掛犯人的地方此時空蕩蕩的隻有一根套著圈的長繩在微風之中蕩漾著。
多日之前,她便是在這裏。因為中毒而泛著青紫的宜欣就是在這裏,懸屍示眾,每日鞭屍,直到血肉模糊草草用草席裹著,一把火隻餘些許塵埃的煙灰。
她做了什麼?她又做錯了什麼?遭受了這麼多的屈辱最終還要挫骨揚灰。
仰頭看著一抹夕陽灑下,蘇白隻感覺麵頰上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緩緩滑了下來,但一陣春風吹來,竟是冰涼的讓她感覺到戰栗。
宜欣那麼單純,那麼可愛,無依無靠地入了宮,可是自己卻是……卻是那樣對她,一想到此,蘇白便是止不住的懊惱。她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地在後宮中求生,雖是依舊苟延殘喘地活著,但和死了又有什麼差異呢?
不過是一枚棋子,活著隻是因為還有價值,若是沒有了價值,便……仰頭看著那似乎泛著血紅的圈繩,蘇白眼底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
後宮,注定了是她們的墳墓,隻是有的人葬的早,有的人還沒到入葬的時候。
“籲!”耳畔的勒馬之聲讓蘇白驀地回過了神,回頭看去哪曾想竟是見到了一身戎裝,英姿勃勃的三皇子,而他的懷中的人正是那****在塞外使臣進宮時所看見的女……子。
如實說來,她實在是嬌小的像一個孩子,當日離得遠所以也未有看的格外清楚,此時離得如此之近,竟是見她無論是容貌還是神態都像極了一個人,可若是說像誰,蘇白卻是又說不上來了。
“奴婢見過——”慌忙擦去了淚水,蘇白輕咳了兩聲後便欲做禮。
“不用多禮了!”生硬的聲音悄然打斷了蘇白的話,隨意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蘇白,“這是要去何處?”
“八皇子府。”
“宣哥哥,她是要去找誠哥哥麼?”懷中女子嬌聲說道。
“恩。”永宣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搖著永宣的手臂,那女子撒了許久的嬌,但永宣卻是毫不猶豫道。“不行,塞拉公主在等你回去。”
“我想誠哥哥了,我想他了。”拽著永宣,那女子依舊不放棄地說著,“聽說他受傷了,讓我去看看他嘛。”
掃了一眼蘇白,那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神讓蘇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然而隨即便聽得那醇厚的聲音道,“好,但隻能一會。”說罷,他將懷裏的人放到了地上,蘇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接著,全然不知他這是要做什麼。
翻身下了馬,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牽著那女孩,“天兒,你見了你八哥可別亂說什麼惹他生氣了。”
“恩恩。”
蘇白跟在後頭,有些不懂。那女子被喚作天兒,而又喚八皇子做八哥,難道是宮中之人麼?可是思索了許久,蘇白卻是根本記不起有這樣一個女子。
“宣哥哥。”驀地拉住了他,那女子突然揚起了頭,楚楚可憐地看向了永宣,“我可不可以不跟塞拉公主回去?”
蘇白隻當全然未聞,而永宣則是靜默了許久,隨即扯了出了一抹極為牽強的笑,“問父皇吧。”揉了揉她柔軟的發,“天兒是不喜歡那裏麼?”
“恩。”稚嫩的臉龐上劃過了一絲苦笑,在蘇白看來竟是覺得極為奇怪,“那裏……挺好的。”
跟隨著他們,蘇白默不作聲,隻是看著那二人的身影,蘇白想了一路,可最終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四皇子,這邊請。”到了八皇子府,樣貌憨厚的中年管家便將他們一行三人都迎了進去,“主子讓您稍等片刻。”說罷,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