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蘇白覺得自己的腳步有些虛浮,跟在吳公公的身後,甚至走的有些跌跌撞撞。她想開口詢問,可是卻發現喉間幹澀,根本說不出話來。
是真如王美人所說麼?還是……隻是自己想太多了?
心慌意亂地跟著吳公公到了長樂宮,這是皇上的寢宮,平日裏隻是遠遠地看過,卻從未走近過。
“你進去吧。”推開了門,吳公公格外友善地朝蘇白笑了一笑,可是那樣的笑在蘇白眼裏卻是更加的讓人擔心。
怯生生地走了進去,蘇白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她曾想過要接近皇上,從而達到自己想要擺脫八皇子的結果。可是……可是她並不希望過程是這樣的,她不想當妃子,她不想深陷這洪流裏,她不想站在風口浪尖,最後卻是換來了安妃那般淒涼的結局。
“來了。”簡單的二字讓蘇白一下子頓下了腳步,抬頭看去,隻見已然換上了灰白長袍的皇上坐在書桌前似乎在看著桌上的什麼。眼神之中流淌著些許柔情,讓人心生好奇,可又不敢靠近。
“嗬。”他抬起頭來,笑的格外的柔和,“你上前來,看看這幅畫。”
蘇白緩步向前,到了書桌前才看清那副被平放在桌上的畫。
這不是那日在安妃墓中自己撿起的那副畫麼?
蘇白心生疑慮,可是未有多言,更未表現在臉上,隻是抿著唇點了點頭,“畫的很美。”
“是麼,你也如此覺得。”皇上笑著抬起了頭,“你不覺得你自己與這畫中人有七分相似麼?”
“奴婢怎可與這畫中仙女相提並論。”慌忙跪在了地上,蘇白垂著頭,一雙柳眉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是真的要來了麼?真的沒辦法躲開麼?
“你起來吧。”過了良久,隻聽皇上懶懶地說了一句,“朕隻是覺得看著你,會想起一個故人。”望著遠方,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之中,久久都未能抽離。他時而淡笑,時而皺眉,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低下了頭看著畫中女子默默地笑了起來,“那時候朕在揚州,遇上了這麼一位絕妙的女子,隻可惜……”提及心中傷痛,不免悠長歎息,“隻可惜回宮後再去尋時,已然找不到她的蹤影了。”
再一次看了一眼畫中人,蘇白不得不否認那人當真與自己極為相似,可是……微微皺起了眉,蘇白隱隱地察覺到了些許端倪。
“那年揚州,她就在山頂處笑的爛漫,好像一位初入人世的仙女一般,隻是一眼便已經難以忘記了。唐心,真是好名字。”用指腹摩挲過了畫卷,這幅畫他已經畫了十幾年了,看了十幾年了,可是從未膩過,反倒是越發思念起她來。
唐心?唐心!
蘇白驀地向後退了一步,怎麼會是這個名字呢,怎麼可能會是這個名字?怎麼可能?
揚州……唐心……
“若是當日帶著她一同回京,便不會有今日的遺憾了吧。”苦笑著抬起了頭,卻是見到了蘇白極為怪異的模樣,遂有些不解道,“你怎麼了?”
“奴……奴婢……奴婢隻是想知道,皇上……皇上當年是不是……是不是化名王政在揚州瘦西湖邊……與那喚作唐心的女子一同種下了一株蘭花?”
“你……你知道她在哪?”
蘇白隻覺得心中的壓抑讓人根本喘不過起來。原來,原來是他,讓娘親念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同樣念了她一輩子,想了她一輩子的人,而這個人竟然是當今聖上!
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麼?
皇上深愛了一輩子的女子便是那般淒涼地慘死在他的臣子手下,而自己……而她自己死一生,沉沉浮浮竟是遇上了他,算是娘親在天之靈亦或是冥冥中注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