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門內站定,回頭望向自己的同伴。那人一手仍輕掀門簾,另一手慢慢收起竹傘,抖了抖傘上的雪,這才也跨進門來,與那女子並肩立定。
眾人的眼前都是一亮,如同他們早已在心中所揣測的,能陪在那華服女子身邊的,就該是這樣英偉的男子。
男子僅著一身單衣,隻是看著也會叫人覺得寒冷,他自偌大的風雪中走來,臉上的神色卻並沒有絲毫的改變。隨手把傘靠在門旁,他的手隨即自然地撫在了腰間的刀鞘上,同時目光一掃間,已把整個店內的情形都看在了眼中。
這一眼過後,男子才轉向那著貂裘的女子,輕聲說了一句。聲音雖極輕,卻因客棧中此刻極靜,令得楊掌櫃也聽得清清楚楚。
"雪下得大了,今日是否就在此地歇息?"
女子方微一點頭,忽已聽得一聲長嘯起自風中,雖離得極遠,卻清晰可聞,她本欲拉下罩帽的動作便僵了一僵。
店中人也都僵了一僵,除了那衣衫單薄的男子。他抿得緊緊的唇隻輕輕一動,一絲淡淡的笑意便彌漫在他麵上,有不屑,亦有不耐。
"我去去就來。"低聲說完,男子已掀簾而出,幾片雪花風卷入簾,轉瞬消融。
長嘯聲連綿不絕,或長或短。店中人皆細心傾聽,雖不是江湖中人,走南闖北見得多了,誰不怕卷入江湖人的紛爭中去,無端成了冤死鬼?即便隻是普通客商,也稍許懂得了些江湖禁忌。
如今聽那風中長嘯,反反複複,表明的是同一種身份。終於客商中有人聲音發顫,驚疑不定:"這......這莫不是影殺的人?"
那是江湖中最惹不得的黑暗勢力,第一流的殺手組織,與之作對的人無疑是自尋死路。如今那男子孤身前去,顯然與影殺結了梁子,這同店避雪的人豈不也要受到牽累?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到那留在店中的女子身上。
女子卻隻靜靜地走到門前,掀起棉布的簾子,向外凝望了片刻,一言未發。
楊掌櫃的目光也望向門外,風雪愈大,哪裏還有那青年男子的身影?就連剛才的長嘯聲也已消失,突然靜到有些可怕。
他有種即將發生禍事的預感,卻不知自己這家小店是否有逃過一劫的可能。憂心忡忡中,竟不知那女子是何時來到了自己的麵前,於是聽見似水般柔潤的聲音:"麻煩你,溫一壺最好的酒,切兩斤牛肉,再包幾個饅頭。"
他霍然一驚,見罩帽下麗人眉目如畫、宛似天人,不由得張口結舌,答不出一個"是"字來。
那女子卻已在一張空桌前坐下,仍是目注門外,若有所思。
楊掌櫃隻有苦笑,這一雙男女,都是世所罕見的人物,卻偏偏會惹來了最可怕的組織。今日一見,究竟是福是禍,似他這等平庸之人,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想通了此節,他反將心定了下來,開始按那女子的吩咐,張羅起食物來。
微燙的酒剛端上桌,門簾已是"嘩啦"一響,那單衣男子已如鬼魅似地立於店中,看來同剛才出門時並無不同,隻發梢衣端多了幾點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