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緩緩立起,凝視著那方白絹,風吹起他淩亂的發與衣角,他也並不覺得。他呆呆地立著,仿佛聽見有人還在輕輕地訴說:"祝福......你們......"
秋日江邊。日已西垂,猶有兩騎勒馬佇立,遠遠望去,猶似一幅剪影。第一匹馬上是一個長發披肩的女郎,她眉如遠山,眸似晨星,神色在焦慮中又有幾分痛心。第二匹馬上是個氣度高雅的青年男子,他輕輕蹙眉,時而向北方眺望,時而以探尋的目光看那少女。兩人都不說話,空氣中有異乎尋常的沉重。
時值宋遼對峙,邊境之上時有衝突。為了抵抗遼軍的侵奪,北方的宋人紛紛組織了抗遼義軍。此刻這並騎的二人就是義軍中的一員,男子名叫葉律,女郎名叫扈雲琪,現在他們在等的,就是與他們合稱"北方三俠"的董星鳴。這三人情誼深重,是生死之交,扈雲琪與董星鳴更是一對刻骨銘心的戀人,董星鳴三個月前冒死深入遼境,此刻已該回來了。
一陣馬蹄聲敲擊在沉悶的空氣中,扈雲琪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咬緊下唇,右手已按在了劍柄之上。"琪妹!"葉律輕輕道,"不要衝動,問清楚再說。"扈雲琪繃緊俏臉,凝視著前方,右手緩緩地鬆開了劍柄,仍是一言不發。
遠方,一人一騎已疾速衝來,馬上人微笑著,年輕英俊的麵上雖有風塵之色卻仍神采飛揚,他已看見了二人,隔得遠遠的已揚手高喊:"葉律!雲琪!"葉律遲疑了一下,終於也揚手示意,扈雲琪卻直直地坐在馬上,一動也不動。
董星鳴衝到近處,這才勒馬,他的目光在二人麵上掃過,不禁收斂了笑容,道:"發生了什麼事?"扈雲琪冷冷道:"你還好意思問?我們沒有給你害死,你是否很失望?"
董星鳴吃了一驚,急切地道:"雲琪,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害你們?"扈雲琪道:"我怎麼會知道?問你自己好了。"董星鳴望向葉律,現出詢問的神色。葉律神色凝重,道:"你知道,三個月前,義軍決定移師東向,以便更好地打擊遼軍。這件事,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扈雲琪打斷他話道:"隻有義軍的四個首領,你、我,和他知道。"董星鳴點頭道:"那又如何?"扈雲琪狠狠瞪他一眼,沒有說話。葉律緩緩道:"半個月前,我們按預定的日子動身,卻在幽龍穀遭到了遼軍的伏擊,全軍覆沒,隻有我們二人逃出。"
董星鳴麵上失去了血色,他呆了半晌,終於一字字艱難地道:"這、這是真的?"葉律黯然低頭,扈雲琪怒視了董星鳴,道:"我與葉律重傷昏倒,躺在死屍堆中才僥幸逃脫,四個首領當場慘死。隻有你,你恰好遠離,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董星鳴的身子顫抖起來,如在秋風中瑟瑟的枯葉。他驟然明白了朋友們的懷疑,驀地有一種悲憤的感覺,他勉強坐穩了馬鞍,澀聲道:"你們......竟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