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家人,就是死在"奪魂鏢"下。
我的身軀變得僵硬,他能看出我想殺的人就是他自己嗎?他若問起那人是誰,我又該怎樣回答?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超過他,但現在的我,還遠做不到。
但他並沒有問下去,隻輕輕道:"你的手很冷。我們回去吧。"
我看他,他眸中有暖意,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他。
我不叫黎晴,我叫百裏依。
我痛恨軟弱,而我認為眼淚正是軟弱的表現。所以六歲以後,我就再沒在人前流過淚。即使是在家人被奪去生命的那一天,我也沒有流淚。
我隻是決定了複仇。
在人群中我看見"奪魂鏢"的主人,我決定學到他的畢生絕技,再用他自己的絕招殺了他。很完美的複仇。
我自然不會承認他是我師父,誰會認自己的仇人為師?
沒有人懷疑我的身份,這計劃本來進行得很順利。但現在我發現,我遇上了一個難以跨越的大障礙。
"奪魂鏢"就是一鏢封喉的鏢法,沒有其他的花樣。但我始終做不到這一點。我忘不了我的親人咽喉上留著冰冷的"奪魂鏢",倒在血泊中的慘狀。因此我的鏢,總會避開咽喉的要害處。
他說的我全明白,如果不給敵人以致命的一擊,我當然會後悔。但我就是做不到。他讓我殺那雪山紅兔,我不是不想,但我發出的鏢還是射偏了。我怕在那小東西的身上,見著我親人的影子。
我怕在任何活著的生物身上,見著我親人的影子。
所以我注定要練一種失敗的"奪魂鏢"。就像他曾說的:"不能一鏢封喉的'奪魂鏢',還叫什麼'奪魂鏢'?"
我跨越不了這鴻溝,是因為我自己的軟弱。其實一直以來,軟弱都是我最大的弱點,這才是我痛恨軟弱的真正原因。
他說我在猶豫。會嗎?我不是一直在渴望著複仇嗎?
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又真的很快樂。
我越來越不明白我自己了。
每個月的初三,他都會去見一個女人。這在江湖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以前我不屑一顧,現在突然對那女人產生了好奇。聽說她叫雪輕塵,是"無痕門"的掌門。"無痕門"是名門正派,所以他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於是隻剩下了每月一次的相會。
我想知道那女人是怎樣的。但我又不想自己親眼去看,於是對他旁敲側擊。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美不美?"
他躺在草地上閉目養神,不吱一聲。
"你為什麼會喜歡她?喜歡她到了什麼程度?喂,快說話呀!"
他不耐煩地翻個身,背對著我,咕噥道:"你真是很煩。"
"連我也不能告訴?我們是好兄弟嘛!"
"誰說過?你不過是我的徒弟,別管這麼多。"
"我不承認。你沒資格做我師父......不過說起來,這個雪輕塵也真是個厲害女人。我真是不明白,她既然敢和你這種魔教妖人每月相見,自然也就不怕嫁給你。你們為什麼不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