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小小的心中很向往這麼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很想親眼一見吳家人的模樣。但是後來她知道,即使她見到他們,那也隻能作為敵人,而不是朋友。
她是大理聶家的後人,她叫聶青。聶家的長輩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的告訴她:在她繼承聶家的衣缽之前,必須先去殺死吳家的後人。因為在很久以前,兩家就結下了仇怨,這種仇怨,不到其中一方完全消失,就永不會結束。
為什麼江湖中總會有這麼多的仇恨?一直要延續到下一代,再下一代,永無休止?她不明白,但她也還是這江湖中的人,所以她沒有選擇。
家裏的人對當年為什麼和吳家結怨一直諱若莫深,聶青從最疼她的小姑姑那裏隱約知道:當年在三姑姑的婚宴上,吳家的一個年輕人曾來大鬧,最後竟然帶走了三姑姑,不知所蹤。這使聶家顏麵盡失,自然不肯罷休。橫刀奪愛,這也不是什麼俠義行徑,反而是相當可恥的一種行為。那個人和三姑姑既然不知去了哪裏,這筆帳隻有算在吳家頭上,這才演變成了兩家幾十年的仇怨。
聶青可以想象得出當年那種驚惶的場麵,在洞房花燭之夜卻被拐跑了新娘,這當然可算是一種奇恥大辱。但是她又記起小姑姑說完這件事後的那聲歎息:"那時候我也還很小,可我記得三姐姐麵上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想,她離開時是幸福的吧?他們一定想不到會引出這麼大的風波。"
真正的當事人還在幸福地生活著,其他的人卻在為此而拚命,聶青覺得可笑,但她還是必須去殺那個人--吳風。
峰巔是一片燦爛的花林,聶青沒有見過,卻聽說過這種花--櫻花。這正是櫻花怒放的時節,卻已有片片花瓣隨風而落,有一種淒涼的美。聶青卻無暇感慨,她的目光已落到林中一人孤寂的背影上。
那人一身白衣,身材瘦削,正凝望著漫天的花雨飄墜。雖然隻是背影,聶青的直覺卻已肯定地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吳風。
她審視了他良久,心情慢慢平複,於是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終於開口道:"櫻花落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吳風慢慢轉身,隻看了她一眼,麵上沒有什麼表情,已緩緩向林外走去。聶青怔了一怔,隻聽他的聲音道:"去林外斷崖,莫玷汙了這花。"
聶青隨他走出花林,老遠就聽見轟轟的水聲,原來已來到了一個瀑布前,這裏一定就是"流瀑峰"了。吳風早已在崖前立定,正回過頭來淡淡地望她,卻不說話。
聶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這麼美的地方大打出手,本身就是一件很煞風景的事情。如果她不是那麼敏感細膩的人,也許就不會在乎。但她是在乎的。
隔了好久,吳風才淡淡道:"你可以出手了。"
聶青呆了一呆:"你不問我是誰,為什麼來找你?"
吳風眉尖輕輕上揚,竟然微微一笑:"無非是上代或更久的仇怨吧?聽不聽都無關緊要,它改變不了什麼。"
聶青的眉毛也向上揚了一揚,冷冷道:"至少你該知道,殺死你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