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王大人將羅馬帶至背人之處,問道:"羅馬,你可知罪?"羅馬垂首道:"小、小人擾了大人們的比賽......大人們的興致。"王大人歎道:"興致?若隻是酒後賭馬,玩笑怡情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宋金關係微妙,是和是戰,全著落在這幾個使者身上,看他們回國之後麵對金主時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會說出什麼來。為了免生事端,上至聖上,下至我們這些為臣子的,哪個不是對他們加力討好?偏你逞能,違規參賽,惹得完顏赤海將軍不快。"
羅馬汗出如漿,道:"我不知道這個、這個比賽這麼嚴重......"王大人道:"那麼,稍候你與那金人比試,可知該當如何?"羅馬耿直,道:"小人一定'懸'力......全力以赴,光明正大的贏他,讓他沒話說。"
王大人不悅道:"錯了!這一場比賽你是輸得贏不得!你若輸了,我便不再追究你冒闖之罪;你若贏了,你這項上人頭,隻怕就得落地!"羅馬猶豫道:"可是那賭注,六千兩......"還待再說,王大人卻已截口道:"六千兩又算得什麼?我天朝上國,還怕輸這麼兩個錢麼?咱們現在花多少錢,隻需哄得金國使者開心就是燒了高香。你這小小鋪兵不明白倒也沒有關係,隻需記得隻能輸,不能贏也就是了。"
羅馬領命來到前邊上馬。那完顏赤海早已換了一匹黑馬相候。隻見那黑馬,其高過丈,兩耳尖尖,眼似銅鈴,一看見銅板便甩尾噴鼻,盡是挑釁之意。銅板定定朝它看了一眼,甩了甩長鬃,伸長脖子去地下啃草。
兩馬在驛門前並肩站了,有驛卒手搖紅旗,在前麵迎風一展,比賽開始。那黑馬如弩箭般竄將出去,潑開四蹄,濺起朵朵土花絕塵而去。銅板本來是分毫不差的起步,可是羅馬記得王大人軍令,隻把韁繩兒揪得緊緊的。銅板受製,雖欲爭勝卻跑不起來,隻能歪著頭,斜身跑了出去。
駿馬最是好勝,銅板尤其如此,自腿力大成之後,已有一年多未曾輸給過其他馬匹。這一回明明白白的賭賽,卻被羅馬拖累,直氣得鼻噴熱氣口吐白沫,搖頭擺尾前撲後顛,將嚼子咬的嘎巴嘎巴直響,跑出三五裏地,白沫都變成了血沫。羅馬心痛,叫道:"銅板,銅板!你莫要怪我!長官有令,你我當兵的又有什麼辦法?"
一人一馬跌跌撞撞的走,路上迎麵卻來了一人。隻見這人,齊額紮一塊藍巾,三十來歲,五官平常,穿一身灰布衣裳,肩上搭個搭膊,雙腿上倒打千層浪的綁腿,瞧來緊抻利落,是個走遠路的行人。羅馬擔心銅板尥蹄子碰著他,叫道:"讓一讓!讓一讓!"那人抬起頭來,看見銅板掙紮,低聲道:"可憐,可憐。"
這時銅板正與他擦肩而過,羅馬聽見他說話,微微一愣。隻見一道白光閃過,羅馬手上兩股馬韁齊斷。羅馬力氣使空,幾乎一個跟頭栽下地去,再直起腰來時,銅板失去束縛,已跑了個風馳電掣。那斷韁垂在它兩側,羅馬本就心疼猶豫,這時有了借口,索性把心一橫,由著銅板去跑。這馬委屈了許久,一朝得以宣泄,如何還肯停下來?直跑了個四蹄生風,跑過半程,已經追上完顏赤海,跑回驛站,完顏赤海赤海一人一馬早給甩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