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羅馬早早起床，安頓神力王不許亂跑，自去元帥府尋人。仍從昨日的山坡衝下，到了院牆前，銅板猛然騰空一躍，已如天馬行空躍跳進了花園。落地時"豁拉"一聲大響踩倒了一排花架。康王受驚回頭，脫口道："是你？"
羅馬跳下鞍來，道："不是不認得我？"這才看出，大半年不見，康王更見憔悴，兩眼血絲密布，暮氣沉沉，麵上滿是戾色，瞧來哪裏還像個二十歲的青年。
花園外有侍衛聽得聲音不對，趕了進來。銅板甩鬃示威，康王道："你們先出去。"侍衛躊躇道："可是這人......"康王道："我有分寸。"將侍衛趕走，又朝羅馬望來，森然道："我千方百計的不想見你，為什麼你偏要來？"
羅馬道："快發兵！救汴梁！"
康王冷笑著望著羅馬，良久方道："我不去，我為大宋付出太多，我累了。"
羅馬悚然一驚，這樣的抱怨，在他的心裏也曾有過。
康王道："我那皇兄太沒氣度，我不願為他送死。"他麵沉似水，冷笑道，"羅馬，難道你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你奉旨出京，卻沒有片言隻字證明你的使命？我告訴你吧，因為趙桓怕你戰死，搬兵的秘旨成為落入金人手中的把柄！他們仍然首鼠兩端，而不惜讓你冒死！這樣懦弱猥瑣的君王，真的值得我去救麼？"
羅馬汗如雨下，想不到自己又被人算計了，可是心中隱隱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麼不妥之處，隻喃喃道："不對......不對......"
康王歎道："你走吧，我仍然恕你冒闖之罪。"
羅馬腦中轟轟亂響，突然脫口叫道："百姓！汴梁還有百姓！"
康王一愣，笑道："百姓？他們與我何幹？"
羅馬想不到這話會從康王口中說出，一時如遭霹靂，整個人都傻了，呆道："你......你變了......"
康王眼角一跳，道："我確實變了。"語氣中沒有愧疚，倒頗有理直氣壯地委屈。
羅馬撲過來，單手扯住他的袍子，叫道："為什麼？為什麼？"
康王勃然大怒，一腳將羅馬踢翻，罵道："你還敢問我？若不是你......"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臉漲得通紅。羅馬翻倒在地，觸及肩上傷處，疼得幾乎暈倒，可是卻也聽出他話中有話，正站著站起，道："什麼？關我什麼事？"
康王額上青筋暴起，兩眼幾乎噴出火來，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含恨道："我幾次三番的饒你不死，是你自尋死路。"
羅馬不知什麼事把他氣成這樣，茫然站著。康王用手一指銅板，袍袖顫抖，悲聲低沉道："多少次我想殺了你......殺了這匹賤馬......當日黃河岸邊，這賤馬將我踢傷，緊接著又夜渡黃河，寒氣浸著傷處。待我回到汴梁，府中美姬爭相侍寢壓驚，我麵對無邊春色，卻......我卻不能一展雄風！後來雖經禦醫救治，也無能......為力！直至今日，雖試了藥石無數，又采氣煉精，卻仍然無法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