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在赤島的日子,卓南風幾乎每日都陪伴著我,我的腳傷也慢慢好了起來,能夠使上一些力,偶爾還能走一小段。白天他會帶著我吃遍赤島的各種美食,遊覽每個好玩的地方,有時他會騎著單車,載著我在海濱路上,一圈一圈的轉著。到了晚上的時間,有時,他會陪我到海邊,聽海浪聲,他還會唱歌給我聽,大部分時間都唱的是他生日那天我在KTV點了卻不會唱的那首。他會陪著我在花園中坐著,玉蘭的香味,把我們緊緊地包圍著,卓南風會摘一朵月季插在我的鬢上,我笑著問他:“你覺得我像楊二嗎?”他笑著把我攬入懷中。
5月的赤島太美了。
5月的赤島充滿著幸福,這幸福讓我覺得太奢侈,太夢幻,太不安。隻怕是一覺夢醒,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離開赤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些天我卻越來越害怕,越來越覺得恐懼,我這偷來的日子還能有多久?總是要換回去的。我心裏越來越難過,我們都會被生生的拉回現實,現實中我仍然沒有看見絳雪的花,沒有玉蘭,沒有月季,沒有海邊……是時候要分開了。
我靠在卓南風的肩上,看著天上的星星忽閃忽閃的,偌大的夜空,唯獨隻有一顆星星,我忍不住問:
“為什麼隻有一顆星星?其他的呢?”
卓南風把握著我的手緊了緊,說:“其他的都躲起來了。”
我鬆開他的手,說:“我們都錯過了絳雪的花期。”
卓南風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說:“來年我們會遇見的。”
我們又沉默了良久,我輕聲問他:“以後你會記得今天晚上的天空隻有一顆星星嗎?”
話才出口,淚就順著眼角滑落在他的肩上,浸進他的衣服,了無聲息。我能感覺到卓南風微微的抽動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記得。”
我也會記得今天晚上的夜空,隻有一顆星星,在這個深邃的夜幕中綻放著,身旁的卓南風是隻屬於赤島的卓南風,而我,也是隻屬於赤島的我。也許在而後的哪一年,我會記得,曾經在赤島,有著絳雪、有著玉蘭、有著月季,還曾有兩顆心那麼近,那麼近。
轉眼之間,星星的光亮逐漸暗淡,消失在夜空中,一片漆黑,這個時間始終是要來的,終於到了。我起身,背著卓南風,對他說:“很晚了,你回去吧。”
卓南風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我站在原地,終於還是決定離開,走之前說了一句:“絳雪的花期已經過了,我們終究是錯過了。”
我連自己都沒有想到,說完這話早已淚流滿麵,最後隻好慢慢的走回了房間。關上房門,我忽而覺得這個小小的世界才是暫時我可以棲息的地方,這片刻的寧靜才是真正屬於我的。我忍不住走到窗前,向花園看去,卓南風還坐在長椅上,他從兜裏摸出一包煙,默默的打著火機,一遍、兩遍、三遍終於打燃了,點燃了一隻煙,他狠狠的吸了一口。
火星忽閃忽滅,忽明忽暗。看著他,依舊止不住的淚流,突然,他轉過頭來看向我的窗子,四目相對,他眼裏盡是無奈的憂傷,片刻之後,我拉上窗簾,整個人藏在窗簾之後,卓南風仰頭忘了半晌,終還是離開了。我忍不住拉開窗簾,看他離去的身影,仿佛今天不牢牢的記住,往後就再也沒機會讓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