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的病人陸陸續續的都出院了,我住的病房,也隻剩我一個人了,其實我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經過這次大病一場,精神差了許多,一則是爸爸不放心,讓我再鞏固一下,二則是我自己本身也不願意回到家裏。我情願一個人在深夜裏,聞著來蘇水的氣味,在這個陌生的環境,即使是夜不能寐,仿佛也是在另一個世界。
可到了過年的時間,我始終還是要回家的,主治醫生讓我明天就出院了,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再躲避了。今晚的夜特別的清靜,我站在窗前,看著微風搖曳下的樹枝,路燈下的長椅,已經枯黃的草坪,沒有花蕾的花枝,不是隻有我在失去,剝離了曾屬於生命中的一部分。
忽然聽見輕輕的敲門聲,我想是護士來查房了,於是趕緊躺在床上,假裝睡著。門開了,又有關上的聲音,我聽見幾聲輕輕的腳步,在我床前停下來。良久之後,我聽見一聲重重的歎息,一隻手在我的額頭上撫摸了一下,我睜開眼睛,看見了他。
他的手忽然停在我的額頭,先是驚訝,而後鎮定的收回了手,淡淡的問我:
“好些了嗎?”
我看著他卻沒有答話,他穿著黑色的大衣,戴著圍巾,皺著眉頭。我的心底卻一絲絲的抽痛,以為幾個月不見到他,就會忘記,不過是才見到,就忍不住的想念。
他掖了掖我的被子,轉身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垂下目光,不再說話,我也空洞的望著天花板,不再說話。
“你餓不餓?我給你帶了雞絲粥來。”卓南風邊說,邊把放在床頭櫃上的紙盒打開,還熱氣騰騰的,他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吹,放在我的嘴邊。
我努力的張開嘴,卻隻吃了一小口。雞絲粥的味道真的很鮮,米粒和雞絲早就融為一體,入口即化。可是喉嚨像是有個雞蛋卡著一般,難以下咽。
他再喂過來的時候,我仍然隻吃了一小口,隨後,卓南風將雞絲粥放在了櫃子上,把頭別向另一側。忽而覺得這個病房太小了,小的根本裝不下兩個人,忽而覺得太清靜了,清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你愛他嗎?”卓南風忽然問我。\t
我怔怔的望著他,依舊沉默不語,若你不愛我,我愛不愛誰,又與你何幹?若你愛我,可這個問題由你來問,我實在…實在是覺得我自己太可笑了。
“我聽他說,你們有結婚的打算…”我側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他接著說:“如果真的是這樣,”卓南風頓了頓,說:“如果是這樣,我會讓人事把何言的公積金繳納係數提高,另外,把何言申請的公司福利購車檔次做到最高的級別,由公司全墊付,三年後,就歸自己所有。”
說完,他重重的垂下頭,沉默片刻,抬頭望著我,說:“就權當是我的祝福吧!”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覺得胸口悶悶的痛,痛到全身麻木,隻能無力的望著天花板,最後,卻輕聲的問:“赤島的絳雪都開了嗎?”
在那一瞬間,我看見卓南風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眼裏盡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