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唱晚回到房中之後一直心神不寧,不僅是因為這幾天過於勞累,也更是因為今天所有人的舉動都太奇怪了。那個高傲的大將軍母親突然放下身段來拜訪,分明精神抖擻的奶奶卻要裝成病弱樣,等等。這些事情都太反常了,唱晚越想越擔憂。
待到方義一回來,唱晚就兩眼盈盈地看著她,無言勝似千言萬語,似乎在說:“快告訴我,你們今天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他這樣,方義不禁很是為難。她撫平了他微皺的眉頭,柔聲說道:“唱晚,我知道你這幾天心裏有很多疑問,我也沒打算瞞著你,我會告訴你的。”
“我這幾天一直心有不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說著,唱晚就開始激動了起來。“鳳淩造反,她的軍隊已經占領了南方。奶奶已經來好久了,我娘卻在這個時候會突然來我們這兒,我能簡單地認為她是為了拜訪探望奶奶而來的嗎?她不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過來,更不是會在意這些事情的人。”
“你先別急。”方義連忙說道,“唱晚,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安撫了唱晚的情緒後,方義繼續緩緩說道:“鳳淩暮年造反,她必是準備妥當,而朝廷卻恰好相反,現在叛亂才開始,朝廷處於劣勢的這種情況是很正常的。等朝廷緩過氣來就會很好地反擊了,這個看你娘的樣子就知道了。奶奶裝糊塗是因為她不想跟你娘多有接觸,你娘今天來這裏是為了糧草。”
唱晚聽後不由地垂下了頭,“奶奶把我娘當是仇人,她也不喜歡我。”他想到了方正這些日子一直對他冷眼相待。
“沒有的事,奶奶就這樣,她不是不喜歡你,而是她認同人總需要一個過程。”
唱晚點了點頭,“我會努力讓奶奶認可我的。但是,你剛才說的糧草,難道是我娘軍中缺糧嗎?”
“是的,朝中已經無糧供應了。”
“娘想要讓你幫忙嗎?”唱晚也想到了白雲山莊。
“給朝廷的軍隊供應糧草,這不是件簡單的事。且不說我們白雲山莊供不供得起,跟朝廷打交道實非易事。”
“原來是這樣。”唱晚這才鬆了口氣,“我這下終於可以放心了,你和娘一定可以順利解決這些問題的。”
“是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擔心了。”
“嗯,我不擔心,我相信你。但是,你的父母之仇呢?”
“仇人我還在查,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我不會斷定任何事情。”
“妻主,謝謝你。”唱晚發自內心地很感動,輕輕靠在她肩上。享受著這片刻安寧的不僅是唱晚,也更是方義。
此刻的禦書房內,黎安元也正和鳳承平商量著糧草之事。
鳳承平聽了黎安元的稟告後,沉思了片刻,問道:“方義真的不肯,而且還不怕和朝廷為敵?”她似乎對此十分懷疑。“朕已經見過她兩次了,雖然比她娘還要傲慢,但卻也是一樣的愛憎分明,她不應該會拒絕幫忙的。”
“陛下,請恕臣直言。”黎安元憂慮地若有所思道,“方義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是另有所圖。”
“她用得著想圖什麼嗎?”鳳承平卻是不以為意地說道,“無論她想要什麼,朕都會想辦法給她。”
“可她並不明白您的用心。”黎安元想到了方義那句看似玩笑的戲言,“難道我想要她的腦袋,她也會答應嗎?”隻要一想到方義這句話,她就會有心悸的不祥之感。她知道,方義的敵意不僅是針對她,對陛下也有敵意。她也知道,想要去除她這份敵意,隻有讓她清楚二十年前的事情,並得到她的原諒。
鳳承平幽幽歎道:“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她心中很清楚,黎安元說的沒錯,方義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甚至有可能把她當作敵人,她最擔心的是方義被人利用。但她也覺得自己是庸人自擾,即使有人想要利用方義,方正也不會答應的。“對了,你去方家的時候,可曾見到方正?”
“回陛下,臣見到了。”
“她怎樣?”鳳承平連忙追問。
黎安元的眉頭輕輕蹙著,回道:“陛下,方正跟臣裝糊塗,而且裝得十分明顯,似乎就是故意這麼做給臣看的。”她想起那個時侯的方正,看上去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神色莫測的雙眸中卻是精光四射,似乎能夠看透她的心思,這不禁讓黎安元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就對了。”聽到黎安元這麼說,鳳承平反而鬆了口氣。“她若不裝,隻怕我們反而麻煩更大了。方正就是這樣的人,城府極深卻像個老頑童,看來她還是跟二十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她在你麵前故意裝糊塗,實際上就是告訴你,她不會與我們為敵,最起碼現階段不會。”
“陛下,臣還有幾句話不得不說。”黎安元畢恭畢敬地作了一揖,“陛下若不對方義說出實情,臣怕她會做出對陛下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