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他喝問道,同時忙不迭地摸向腰裏的槍套。“我是羅伯特·斯塔德勒博士。”這個名字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是誰準許你來這裏的?”“我不需要準許。”

這句話似乎有了點效果。那人把嘴裏的煙卷拿了下來。“是誰讓你來的?”他的問話裏有了一絲猶疑。

“能否讓我同這裏的指揮官講話?”斯塔德勒博士不耐煩地要求道。“指揮官?夥計,你來得太晚了。”

“那就叫總工程師來!”“總什麼?噢,你是說威利麼?那沒問題,他還在,不過這會兒他剛剛出去辦事了。”屋裏的其他幾個人惶然好奇地聽著他們的談話,軍官把手一招,叫來了一個人——這是個胡子拉碴、平民模樣的人,肩膀上披了一件破外套。“你有什麼事?”他衝斯塔德勒劈頭問道。

“有誰能告訴我這裏的技術人員在哪兒?”斯塔德勒博士禮貌的問話中儼然有一種命令的口吻。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像是覺得這個問題與此地無關一樣。“你是從華盛頓來的?”那個平民模樣的人狐疑地問。

“不是,我要告訴你們,我和華盛頓的那幫家夥已經沒關係了。”“哦?”那個人顯得高興了起來,“那麼說,你是人民之友?”

“我可以說得上是人民最好的朋友了,是我讓他們有了這一切。”他用手一指周圍。

“是你?”那個人極受觸動,“你是不是那些曾經和老板談判過的其中一個人?”

“從現在起,我就是這裏的老板。”那兩人麵麵相覷,後退了幾步。軍官問道:“你是說你叫斯塔德勒?”“是羅伯特·斯塔德勒。你們要是還不知道的話,很快就會明白我是誰了。”

“先生,請你跟我來好嗎?”那名軍官畢恭畢敬地說。隨後的事情對於斯塔德勒博士來說簡直是一片模糊,因為他的大腦無法承認他的眼睛所看見的一切。在燈光昏暗、亂七八糟的辦公室裏到處是晃動的人影,人人腰裏都別著槍,他的出現令他們緊張,於是他們開始胡亂猜疑起來,顯得既魯莽又害怕。他不清楚他們當中是否有人在盡量向他解釋著什麼;他也根本不去理會;他無法允許一切竟是這個樣子。他不斷地以一副領地主人的口氣說著:“我是這兒的老板……這地方是我的……我是羅伯特·斯塔德勒博士——你們這群蠢貨,要是在這個地方還不知道這個名字,就別打算再幹了。就你們這種水平,遲早會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你們上沒上過高中物理課?我看,你們這裏麵連一個念過高中的人都沒有!你們在這裏幹什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的腦子終於再也阻止不了一個念頭,用了許久才明白了過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是有同他想法不謀而合的人來到這裏做同樣的事。他意識到,就在今晚,就在幾個小時之前,這些自詡為人民之友的人意圖建立起他們自己的統治,已經占有了X項目的資產。他帶著一臉的酸楚和難以置信的蔑視,對他們嘲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罪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你們認為你們——就憑你們——也能擺弄得了高精密的科學儀器?誰是帶頭的?我要見你們領頭的!”

正是他的凜然威嚴,他的蔑視,以及他們自己的慌張——他們這些從不知道什麼是安全或危險、肆意胡為的人們的盲目驚慌——令他們產生了動搖,開始猜測他會不會是他們領導層的某個神秘的上層人物,而他們則同樣樂意去違抗或服從任何一個權威。經過一個又一個緊張兮兮的頭目的層層傳遞之後,他發現自己終於被領下鐵鑄的台階,穿行在用混凝土加固過的長長的帶著回音的過道內,去和“老板”本人見麵了。

老板躲在地下的控製室內。在製造出聲波的複雜精密的儀器環繞下,羅伯特·斯塔德勒博士發現X項目的新的統治者,正靠在一排被稱為木琴的發光的拉手、旋鈕和儀表板前,他便是庫菲·麥格斯。

他穿了一套緊身的半軍事化製服和皮靴,脖子上的肉被領口勒得凸了出來,黑色的卷發上滿是汗珠。他正在木琴前來回搖晃著兜圈子,向匆匆進出的人們吆喝和命令著。

“派人通知所有我們能傳達到的縣政府官員!告訴他們人民之友已經獲勝!告訴他們不許再聽華盛頓的!人民聯邦的新首都是和諧城,它從此將被命名為麥格斯維爾。告訴他們,我限他們明天上午之前按照每五千人交五十萬元的數目把錢送到,否則休想活命!”

庫菲·麥格斯的注意力和模糊的褐眼珠過了好一陣才聚集到斯塔德勒博士這個人身上。“對了,你叫什麼,叫什麼來著?”他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