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你家出什麼事了吧,回去看看?"拜良的聲音響起,讓祈年回過神來。他看看拜良,依然是平時淡漠的樣子,可怎麼感覺語氣有些怪怪的。少年沒有深究,而是起身朝門走去。
還是回去看看吧。
拜良也起身,將祈年送出了門,少年轉身時卻仿佛看見好友怪異的表情,來不及確認,疑惑忽然連同屋內的光線一起被拜良關上的門阻斷。他罵了聲見鬼,氣衝衝地朝樓上走去。
門內,拜良保持著關門的姿勢,手握在門把上,隻是嘴角的弧度依然懸浮,低若蚊吟的話融化在空氣裏。
"去死吧。"
回到家,卻是一切正常。
電視機裏播放著八點檔劇集的畫麵,跳躍的光打在父母專注而又無表情的臉上,台詞隨著起伏的聲線,回落在幽暗狹小的房間裏。
祈年聳聳肩,說了聲"我回來了"就折身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他拉開椅子,扭亮台燈,將書包裏的書一本一本抽出來時,才忽然覺得力量一滯,抽書的動作也暫停下來。一切如常,同學,朋友,父母,自己。
可是,還是覺得......仿佛有極細致的一根蛛絲隱秘纏繞著,感覺到若即若離的存在,卻無法抓住位置所在。
祈年忽然自嘲地笑出聲來,怎麼也開始疑神疑鬼起來。莫名其妙的不適感,很快就被少年給屏蔽掉了。
在看著橙黃的燈光發呆時,一個身影浮現在了祈年的腦子裏,少年的嘴角也隨之柔軟下來。
紀涼汐,同班同學,成績優異,有一張清新可人的臉,與自己橫向四張課桌之遙。這些,就是祈年所能關於自己抱有好感的女生的描述了。
暗自喜歡的悸動與無法靠近的惶恐,交織出少年心底最隱秘的念想,開出夜曇般綺麗的花。矛盾的歡喜,成了少年心事目前最貼切的標簽。
發呆到一半,就又被瑣事給打斷掉,祈年起身去上廁所。推開房門沒走幾步,少年就忽然感覺一陣銳痛,仿佛利物紮進了肉裏。他抬起光著的腳一看,有血自腳底中央滲透出來。
祈年定睛一看,是玻璃碎片嵌進了肉裏。他打開燈看向下看,地麵上零星散落著類似的玻璃碎片。再環顧四周,少年發現原本靜立在牆角的高位座式燈不見了,空蕩蕩的角落在昏暗的日光燈裏散發著不自然的氣息。
宛若驚雷閃過,祈年抬起視線,投向了閃著微光的客廳裏。父母專注而麵無表情裏,似乎有一種情緒在隱秘而澎湃地湧動,僵直而又顯得興奮難抑。拜良的話從腦海裏閃過,祈年感覺到背部一陣陣的寒意。
他終究沒說什麼,上完廁所,回到房間,關上房門,躺到床上,用被子捂住了頭,沉沉睡了過去。外麵,偶爾傳來,有些激烈而壓抑的爭吵聲。
電視劇真討厭,吵吵鬧鬧,片刻不得安寧,入睡前,祈年迷糊地想。
冬日清晨,微光一線,大部分人還在濃霧初降的暗藍中沉睡,學生們卻不得不哆嗦著起床,投向軟被的目光眷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