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記起,死去的那一刻,看到的,竟然是景年的臉,帶著猙獰而詭異的笑意。這個她暗戀了許久的男生,竟可以對自己冷酷殘忍至此。編織了那麼久的夢,終於在記憶歸複的一刻,轟然坍塌碎裂。
博然走過來,握住了女生冰涼的手,眼裏依然是一抹化不去的輕柔。"靜葵,對不起,唯有如此,才能拾回你散去的記憶。不過景年他,不會有事。"靜葵無力地搖搖頭,沉默不語。
事已至此,始末已明朗。隻是,靜葵不明白,景年為何這樣。博然看見她眼底的疑惑,說這是景年為了報複他。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生死去。讓他死在自己喜歡女生的手裏。從景年知道他喜歡她,而她喜歡自己時這計劃便開始了,日漸豐滿。但他怎曉得,有些事天生就已注定,一開始就輸得一敗塗地,日後又怎能贏得回來。他的不甘與恨,無非也隻是自己的懦弱作祟。
"可是,為什麼?"
"靜葵,日光之下無新事。我們同屬一個世族,他要的,無非是我手中與他牽扯的利益。他恨我高他一等,他恨我如陰影。但沒想到,竟然將你牽扯進來,對不起。"少年眼裏的星光,閃爍著黯淡下去。
真相的揭示,是撕皮碎肉的疼痛。靜葵看著因失血而昏過去的景年,眼底已換上憐憫。那些年少的愛,終於遠去了。
"那,博然你......"話還未完,就有一股強勁的力量,轉瞬間,就已將靜葵狠命地拉入了另一個空間。天旋地轉間,女生隻記得少年依然淡然而從容的溫柔笑意。席卷而來的恐懼感,也被這抹溫暖擊得粉碎。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一圈光環的閃爍,博然的身影也在房間裏消失了。
隻有海風,卷起了白的色薄紗。
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厚重渾濁的雲層偶爾滲露下幾縷無精打采的光亮。冒著寒氣的黑色河水蜿蜒著緩慢地流向渺茫的天涯海角。岸邊鮮紅如地獄烈火的彼岸花放肆地在風中招搖著。若有似無的霧氣在清冷的空氣裏彌漫著,縹緲著。世界,仿佛也時而真實時而虛幻起來。
靜葵站立在一艘古樸的小舟,順著河流飄向未知的遠方。女生一睜眼,就已來到了這奇怪的地方,開始一場沒有起點,也仿佛沒有終點的漂泊。
本以為會就這樣下去,博然卻憑空出現,落在了小舟上。輕微的搖晃後,少年已站定。而舟下的河水,依然平靜,沒有泛起一絲漣漪,死寂得詭異。靜葵原本有些惶惶的心,也在少年出現時,塵埃落定下來。
這時,博然的手沿著女生的肩線,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後安穩而小心翼翼地落定在女生另一半肩膀上。依舊沉默不語,寂如呼吸。
這樣的時光,可否漫長或靜止下去。就讓心底暗生的溫暖與感動如細塵沐浴在陽光裏一般再沉浮得更久遠一點。久遠到可以將彼此的心意都完全地傳達到對方每一寸末梢。於是那隱秘而不可啟齒的悲傷,也可以不再徒留任何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