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李秉承從自己的床鋪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慢慢將城門哨所的木門拉開了一條縫,一股寒風便立刻鑽進了屋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現在是陽春三月,但深夜的寒風依舊是冰冷刺骨。
剛拉緊了一下身上的單衣,身後就響起了一陣叫罵,“李矮子,你搞的什麼鬼!讓你去城樓上驅趕這些驚擾老子好夢的難民,結果差點沒把老子給凍死,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緊緊的握了握右拳,李秉承生平最討厭別人嘲笑他的身高,但此刻卻是人在屋簷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他扭過頭時,已是滿臉陪笑,“成老哥,都是小弟不好,您好好歇著,我這就去看看!”
剛出了屋子,屋內又傳來說話聲,“上樓輕聲些,別把李頭給驚醒了,不然有你好受!……對了,給老子把門帶好!”
“哎,哎!謝成老哥提醒!”李秉承緩緩將木門重新關上,抬頭望了一下夜空,一輪細細的彎月,已經快要西墜,應該是過了子時了。
自己好歹還能混個溫飽,和外麵深更半夜還在敲城門的難民相比,已經好了很多,忍忍吧!李秉承自我安慰了一句,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放輕腳步沿著登城樓梯,小心翼翼的向上爬去。
李秉承自然還是原來那個,與木晗有過一麵之緣的李秉承,但卻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城門令,而隻是洮縣一名剛剛入職的城門小兵,本來興元府大變,是輪不到他這種人小人物遭受災禍的,但誰叫他在最緊要的關頭,放走了雲竹閣的一群人。
如果你要問問他後不後悔?李秉承會很明確的告訴你,他十分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去赴那次的宴會,不讓他就不會欠下對方的人情。
不過你也不得不承認他運氣不錯,因為放走了重要的人犯,李秉承雖然被打入了死牢,但卻和全續的牢房相鄰,這樣一來二去,兩人便熟絡了,這次借著冒充對方遠房侄兒的名義,也被一道放了出來。
當李秉承來到城樓上,向下望去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城下哪裏是什麼難民,分明是一群約百餘人的騎兵。
難道是敵軍殺到城下了!這是李秉承第一個念頭,現在的世道亂了,傍晚回來的人,稍稍的透露過,成縣也已經被敵人占領。
“兀那小兵,那不快快打開城門,沒瞧見縣令大人回來了嗎!”一聲暴喝將李秉承驚醒了過來,隻見一名光著腦袋,身材高大的壯漢,正用虎眼瞪著自己。
李秉承急忙拿起一旁的火把,伸出城外,借著火光仔細的辨認,他曾見過木晗,自然立刻就認了出來,慌忙從城樓上跑下,連哨所內傳來的喝罵也沒有理會,一口氣來到城門前,用力的抬起大木栓,在吱吱的聲響中,城門緩緩打開。
木晗策馬走進城內,對著雙手哈了一口氣,一連狂奔了近百裏,再加上這半夜的寒風一吹,渾身上下都凍得有些麻木。
“大人!”李秉承點頭哈腰的站在一旁。
“哦!你認出我了?”木晗現在是一身戎裝打扮,再加上跑了這麼遠的路,難免有些披頭散發,能在這麼黑的夜晚一眼認出他的,必然是對他及其熟悉之人,很顯然此人並不在這個範圍。
“以前曾見過大人一麵,不然借小的十個膽子,也不敢半夜開這城門。”李秉承立刻解釋道。
微微點點頭,木晗笑道:“你不錯!”緊接著,扭頭繼續吩咐道:“老黑,你立刻去找善叔,讓他來負責安排一下,扶縣過來的百姓!”
安排好一切,也沒時間在此地停留,便打馬往木府而去。
當木晗回到府上,才剛喝下一口熱茶,毋昭裔已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毋老!”木晗忙起身,將對方迎到身旁坐好,有些歉意道,“當初不聽毋老之言,這次恐怕要連累毋老了!”
毋昭裔看著對方雖然道歉,卻沒有絲毫悔意的麵容,哭笑不得道:“東主,你不必安慰老朽了,我想就算時間能倒流一次,你也依舊不會聽從老朽的主意。”
木晗幹笑了兩聲,掩飾了過去,看樣子毋老對自己的性格,還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緩和一下身上的壓力,木晗正色道:“我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接到了毋老您派人送去的書信,您的安排甚合我的心意,就是不知道成縣的情況,現在到底怎麼樣?可有我義兄的下落?”
越往下問,木晗就瞧見毋昭裔的神色越凝重,果然,話音剛落,後者就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了過來,木晗接在手中一看,隻見上麵已經用火漆封好,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