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個時候月鶯她娘顛著小腳跑來了,見狀一把抱住,兒一聲肉一聲叫起來,口口聲聲道:"娘就你一個孩子,你去了我也不活了!"
王莊頭也隻有這一個獨生女兒,從小嬌慣,看她臉上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頭發滾得亂蓬蓬的,哭得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心裏也軟了,嘴上卻對他老婆道:"都是你慣的,以後你給我看住了,月鶯再出門,就給我打,你看有誰家大姑娘白天四處逛的,我這臉皮也叫你們娘們給丟盡了。"說罷不理會娘倆,自己氣呼呼的走了。
女兒大了不由爺娘,不如趕緊找個好人家,給她嫁了,她也就死了這條心,男人那點心思他還能不明白?甭管再是什麼讀書守禮的人,這上頭也管不住自己,要由著月鶯和張家小子私會,遲早得出事。
第二天他就托人去張學文家送上二十塊大洋,明明白白說了:"你張家是讀書人,我家小女高攀不上,當初那親事也不過就是戲言,也沒有個字據中保,現在不如就罷了吧。"
張家的寡母人窮誌卻不短,錢是一分不要,婚事作罷就作罷,我家學文就算一輩子討不到老婆,也絕不再和你家姑娘說一句話!這下可苦了兩個年輕人,王月鶯在家撒潑打滾,大哭大鬧,今天鬧上吊,明天要絕食,張學文則安靜的很,隻是很快就病了。
這一病好幾天沒有起炕,漸漸茶飯也不思起來,把他娘急得求神告佛,也不管用。這一日黑夜三更,張學文睡得很不安穩,幾個身翻下來,身上就浮起一層細汗。突然鼻端聞到陣陣溫香,一隻小手拿著汗巾輕輕替他擦拭頭上浮起的汗珠,那熟悉的聲音也在耳邊輕輕響起了:"學文,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了?"
張學文朦朦朧朧的睜開眼,見到眼前白格生生,正是王月鶯飽滿晶瑩的臉頰,他遲疑的伸手去碰,道:"月......月鶯?我是不是做夢?"
月鶯輕輕的在他耳邊'噓'了一下,道:"小聲點,剛才你娘一直在你房裏看著,我在窗戶外麵蹲了半宿,才找著機會進來。"
張學文急道:"這半夜三更的,你一個人來的?"
月鶯點點頭,道:"我不吃東西,我娘沒辦法了,隻好讓我趁著黑偷偷來看看你,天亮之前就得回去,千萬不敢讓我爹知道。學文,你不吃東西咋能行?趕緊吃點,要不這病能好嗎?"
以前月鶯和她爹賭氣不吃飯,都是做個樣子,爹一轉身,娘就會把烙餅送進她的屋子,可這一次,月鶯是真的絕食了,娘給她的東西她也不肯吃,最後逼的她娘沒辦法,明知道黑天半夜一個姑娘家出門有危險,也隻得偷偷讓她去了,好在路不算遠,姑娘打小就走過很多次,也不太要緊。
張學文心裏也十分感動,他哽咽道:"月鶯,難為你了,隻是我一想著咱倆退了親,我就啥也吃不下去,我......"他說不下去了,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