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副應聲進了船艙，不一會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急急的走出來，來到甲板上四下看，道："對，對！就是這，這就是以前的帆子集！就停在這裏吧，別開了。"
船依言減速，慢慢停靠在岸邊，老人早來到船頭，大副怕他掉進水裏，趕緊跟過來扶著他。
老人指著岸邊道："你看那邊，那以前都是柿子樹，紅紅的一大片啊！可是現在都成了河道了。那邊那邊......那邊以前是一個廟會，你們這麼大的娃子不知道，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廟會一開，這麼一小溜的地方能擠五六千人！"
他喃喃道："月鶯，你說說，咱們那麼張羅，也沒救下那些人啊！我查了縣誌，那一次大水足足淹死五千多人，光是廟會上，就死了三千多啊！"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總是忘不了那一天，總是忘不了這條河啊......"
"月鶯，你來看看，渾河現在好了，不會再發水了，你高興嗎？"。
一滴淚水順著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流了下來，伴隨眼淚的，是一聲悠長的歎息，恰如那一日，河水的嗚咽。
"行了行了！我都不想了，你個婆婆媽媽的男人，自從你做完這個渾河改造工程，二十多年了，你每年從英國回來看一次，每次都說這幾句，有點新鮮的行不行？"
隨著潑辣的聲音，一個身材明顯發福的老婦人走出船艙，來到老人身邊。她穿著洋裝，看上去也有五六十歲了，但是眉梢眼角，都透著活潑。盡管年紀不小，人也是好好打扮過的，比老頭子看著有活力的多。
"看看看！年年讓我出來看，我高興也不能高興這麼些年！"
老人回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道："月鶯，我可能真是老了，就是羅嗦。"
老婦人又不樂意了："你是老了才羅嗦的嗎？四十年前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羅嗦！騎著個自行車，叭叭叭沒完沒了的說廢話！除了你臉上這褶子，別的德行就一點沒變過。"
老人也不樂意的道："你不也是胖了很多，那時候我看你也就是略微有點胖，現在可倒好，啤酒桶也比你苗條！"
老婦人大怒，拍著他的肚子叫："你還說我，你這才是啤酒桶！你這才是啤酒桶！你是啤酒缸！"船上的大副覺得好笑，曹先生包他的船已經好幾年了，這一對老夫妻小孩子脾氣，如此場麵已經看見很多次了。
兩個加起來快一百二十歲的老家夥各自賭氣，王月鶯還在又急又快的說話，老頭子根本不是對手，隻氣得幹瞪眼睛，眼見不是對手，曹榮祥運用起了他很感興趣的心裏學鬱悶轉移法發泄憤怒，他拿出一片壓縮的蘇打餅幹狠狠扔進水裏，勁用的不對，一個水花也沒打出來。
王月鶯伸手抓了一片，手臂一揮，一串五六個水花在河麵上蕩漾起來，她驕傲的揚起下巴，哼的一聲。
曹榮祥空自氣得暴跳，奇怪，從娶了這個婆娘，怎麼以前百試百靈的憤怒轉移法再也沒用了呢？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