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萊茵河下遊以東(羅馬霸權還未觸及)定居的一支日耳曼民族,突然起兵反抗羅馬帝國。這些不在羅馬控製之下的日耳曼人為何要做出不可以思議的造反行為呢?其實這是提比略針對日耳曼民族的策略之一,同他們形成交易羅馬軍用皮革的貿易關係。事情發端於商業原因,然而日耳曼人原本就對提比略不得居住在萊茵河東岸帶狀無人區的規定有諸多不滿。低地日耳曼軍團出兵鎮壓,雙方展開激戰,羅馬軍隊在損失了900名士兵之後才獲得了勝利。
然而,提比略根本就沒打算改變堅守萊茵河防線的戰略,他繼續下令,禁止以替這些戰死的士兵報仇為名的任何複仇計劃,特別是向萊茵河東岸用兵。
駐守萊茵河的士兵中有很多人認為,如果當初提比略讓日耳曼尼庫斯一直擔任萊茵河8個軍團的總司令,而不是把他調往東方,那麼羅馬早就在日耳曼地區徹底稱霸了。不過,也有許多研究者觀點不同。這個時期,阿格裏皮娜與他的大兒子尼祿·愷撒開始拉攏這些官兵。不過,這是身為曆史研究者所必備的推理而作出的假設,目前沒有史書可以證實這個推測。然而,我們不難想象,被排除在外的阿格裏皮娜怒氣高漲,憎惡滔天。我們也能理解當時參與戰鬥的士兵們的憤憤不平,而連百年之後的塔西佗都指責提比略禁止為900名士兵報仇雪恨的命令也在情理之中。因為自古以來,相較進攻,防守更容易讓人非議,甚至招來指責謾罵。
公元29年,莉薇婭逝世,享年85歲。這件事情僅僅過去一年,而提比略在卡普裏島卻已生活快有兩年的時間了。
莉薇婭不僅是提比略的生母,而且還是先皇兼其養父奧古斯都的妻子。這一次,羅馬公民都認為提比略會返回羅馬參加祭奠儀式。因為從公私兩個角度而言,提比略作為羅馬帝國的皇帝和莉薇婭的兒子,都理應親自回羅馬負責處理喪事。
然而,提比略讓羅馬公民失望了,他仍然沒有回到羅馬,隻從卡普裏島致函元老院。信中要求元老院勿違背其母親的心願,葬禮從簡,盡量減少諡號,不願莉薇婭被神化。此外,信上還提到應由17歲的蓋烏斯在葬禮上宣讀悼詞。以卡利古拉這個昵稱而聞名的蓋烏斯是阿格裏皮娜的小兒子,是莉薇婭英年早逝的親生兒子杜路蘇斯之孫,也就是她的曾孫。
提比略在信函最後寫道,由於國事堆積如山,片刻不能釋手,故無法出席母親的葬禮,萬望諒解。
確實如此,愷撒與奧古斯都不但沒有出席自己母親的喪禮,甚至母親臨終之時都不在身旁。不過當時事出有因,愷撒正在進行高盧戰役,奧古斯都身陷屋大維時代的內亂之中,他們都無法抽身。當時,事關國政的所有重責大任都由提比略負責,然而如今在卡普裏島上安然度日的提比略是不能和愷撒與奧古斯都相提並論的。更何況,從卡普裏島快馬加鞭的話隻要一天就能到羅馬。
然而認真思考的話,不難想象舉行葬禮不僅是為了安葬死者,更重要的是安慰生者。所以對沉浸於悲傷中的人而言,出席儀式實在更加讓人痛苦。出於禮貌,僅僅回應別人節哀順變的寬慰已經讓人難受,有時不禁想要大聲呐喊,不要管,讓自己一個人安靜片刻,痛苦得隻能熬到儀式結束才會覺得鬆口氣。大概提比略還是會在卡普裏島上,一個人眺望眼前遼闊的蔚藍大海,獨自悼念母親吧。當然誰都清楚提比略借口國事繁忙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太過蒼白。
社會的評價大多是就事論事,通常不會摻入個人的感情。所以,上至元老院議員,下至販夫走卒,所有人一致認為提比略冷血薄情,連對自己的母親都不例外。展現自己對母親的關懷,可以掩蓋幾乎所有缺點,這是古今內外永遠不變的人之常情。提比略不期望別人理解他,他也不想去了解別人。有些研究者認為,要維持帝國的穩定,就必須肅清阿格裏皮娜一派,我同意這種說法。然而,如果是我,我可能會把行動延後。雖然提比略在軍事方麵能力出眾,在製定策略方麵還是趕不上愷撒和奧古斯都這兩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