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腹中早饑,此時聞到籃中透出的香味,更是難忍。正欲接過竹籃,突地忍住,正色對那女子道:"小姐喜歡聽小生的琴,是小生的榮幸,這謝禮一說,小生是萬萬不敢接受。"
少女皺眉道:"你這書生,好不迂腐。我每日裏聽你彈琴,便是受了你的恩惠,送些點心給你,又怎麼了?況且,我原本還打算要你教我彈琴。現在你既然不要我的點心,我也就不好意思提出來了。"
周生隻好將竹籃接下,謝過後,對那少女道:"既然小姐這麼說,我收下便是。小姐若想學琴,我隨時恭候,隻是萬萬不要談什麼酬勞。"
見書生應了,那少女笑道:"這才爽快嘛。你也別叫我'小姐'、'小姐'的了,顯得見外。我姓水,全名喚作水秀兒。我三叔公日常都管我叫秀兒,你也叫我秀兒就行。"
周生有心推辭,又怕那少女說自己"迂腐",隻得點頭應了。那少女更喜,伸手從籃中拿了一塊桃酥遞給周生,道:"平日裏就我和三叔公兩人一起生活,無趣極了。我以後可以常常來找你玩嗎?"
周生奇道:"你怎的不和家人一起生活?"
眨眨靈活的雙眼,少女若無其事般解釋道:"三叔公就是我的家人啊。我父母升天得早,族裏直係親人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周生這才明白為何這少女全然沒有一般人家女兒的嬌羞,想來是因為家裏隻有個三叔公,沒有女性長輩為她講解這些規矩吧?看著眼前依舊笑嘻嘻的少女,周生心中立時湧起陣陣憐意,朗聲道:"日後你若是一個人無趣時,可以隨時來找我。"
少女秀兒連連點頭,一邊好奇地翻著周生放在桌上的書。
"小姐......唔,秀兒姑娘,你平時也住在這寺廟中嗎?"周生低頭一副細細觀賞手中糕點的樣子,卻似在不經意間詢問道。
"是啊!許多年前我家裏遇到禍事,三叔公在佛前許願,隻要我能平安活下來,就每年抽出一半的時間來帶著我住在寺院裏吃齋念佛。我們今年來的時候,你還沒有來呢。"水秀兒笑道。
周生點頭道:"你那位叔公倒也是虔誠之人。唔,你家裏隻有你們兩個了,平時你們在寺廟裏呆著,家裏誰來照顧?"見水秀兒笑吟吟地望著自己,周生立時臉紅,窘迫解釋道,"我......小生......我也隻是隨口問問,並無其他意思。若是唐突,還請小姐不要見怪。"
水秀兒嘻嘻笑道:"有什麼好緊張的啊?我家裏倒還有幾棟院子,一些田地,不過平時都有老管家幫我們看著,倒也不用我們操心。"
周生連連點頭,笑道:"那是,那是。畢竟有錢人家,一些瑣事自有下人打理,不用處處自己操心。"水秀兒笑笑不語。
"周生,我聽三叔公說明天京城相國寺裏有廟會,我們一起去玩吧。"正在燈下練琴的少女突然停下來,對一旁垂首讀書的周生說道。
自那日拜訪周生後,少女便不時來尋周生玩耍,跟他學彈琴,聽他給自己講"知音"的故事,講"廣陵散"的故事。周生對她的到訪也是極為歡迎。閑暇之時,兩人便圍著寺院周圍漫步散心。眨眼近兩個月的時間下來,兩人朝夕相處,越發的熟識,儼然成了好朋友,或許還有些異樣情愫產生,隻是兩個人兒還都沒有發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