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繼璿將舅舅靈樞放到馬車上,回首囑咐崔燕妮道:"我這一去,多則十天半個月,少則五六日便能返回。你在家裏好好照顧娘親,將府門關上。20個金甲兵將院子團團守住,不需放任何人進來。"
崔燕妮點頭應允,見孟繼璿要走,忽地想起一事來,急忙問道:"這些日子咱們家被大軍包圍,平時設在門口的粥場已經無法繼續施舍,要不我去找找孟將軍他們,留出一條路來給那些災民?"
在門口設粥場施舍災民,購置了一些藥材,聘請了一位大夫給那些窮人無償治病,這些都是崔燕妮的主意,自她們成婚後就開始實行了。她這樣做的本意,乃是希望能夠借此為自己丈夫積攢一些功德,以免因殺戮過多惹來報應。這兩個多月下來,孟府周圍已經聚集了數千的災民,每日三餐幹等著孟府施舍。若非孟繼璿神通在身,金錢無數,換了別家早就要被吃窮吃垮了。
孟繼璿點點頭,突地想起那日無暇和尚所言"禍及家人",心中莫名打了個寒戰,再三囑咐妻子道:"他們這兩日就會退兵。你若是可憐那些窮人,可召金甲兵護佑,繼續開設粥場就是。不過娘子,若是可能,你便老實呆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了。"
崔燕妮點頭答應,目送孟繼璿駕起馬車飛速離去。正傷神間,田桂蘭突然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燕子,我聽說你大哥他們回來了?"
七日後,孟繼璿回到壽寧鎮時,天已傍晚。見朝廷軍隊已經退出壽寧鎮,孟府四周依舊有金甲神兵守衛著,立時鬆了口氣,站在院子裏大聲喊道:"娘親,娘子,我回來了。"
卻是無人搭理,院子裏一片寂靜。又喊了一遍,見始終無人應聲的孟繼璿登時慌張起來,匆忙奔到後院,隻見不知何時後院已經處處掛上了黑紗白綾。田桂蘭手持佛珠端坐在一靈床旁靜靜誦經,那靈床一頭的牌位上分明寫著:"田氏崔燕妮之位"。
孟繼璿頓覺天地一陣暈眩,踉蹌向前奔了兩步,尚未接近靈床就已經一頭栽倒暈死過去。
孟繼璿醒來時夜已深沉。田桂蘭正守在他一旁,見他坐起,垂淚道:"璿兒,你晚回來了兩天。"
孟繼璿噴了一口鮮血又暈死過去。如此幾次反複,孟繼璿方稍稍平靜下來。挪到妻子靈位前,揭開白布注視著妻子與熟睡時無二樣的臉,孟繼璿聲音冷靜得異樣:"娘親,我離開時娘子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去世?"
田桂蘭落淚道:"兩天前,一女子到家門前求見,說是你大哥的媳婦,特意從京城來拜見我。我見軍隊已經撤走,她又是孤身一人,就叫她進來,與她說了會兒話。那女子來時帶了兩盒點心,說是親手做給我吃的。當時燕妮不讓我收下,後見我堅持,便自己先吃了一塊。然而不到半個時辰,燕妮就......璿兒,一切都是為娘的錯。"
孟繼璿沒有回答,彎下腰去輕輕撫摸著妻子的臉,柔聲道:"我走前囑咐過你,不許放任何人進來,你為什麼不聽話?你為娘而死,我很欣慰,也很難過。"說著,身子晃了晃,淚水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