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得我已經記不清楚我背後的那麵牆被我畫了多少條線,我數學不好,我討厭數學,我也討厭她,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開始討厭她了。她穿的棉麻襯衣,破洞牛仔褲,都是我最討厭的著裝。而今,她走了,她說她會回來的,可是她沒有回來。至於多久了,我也記不得了。是不是連希望都應該不報了?
可怪的是路風也不見了,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家裏一點他來過的痕跡都沒有。走了也好,省的我心煩。我煩很多人,很多人也煩我,世界就是如此公平吧。
她走了,我沒瘋,可是他走了,她卻瘋了一般。夏雲像瘋了一般。她像一條發瘋了的狗到處撕扯著,尋找路風的痕跡。而我,並不找她,隨她去吧。
我依舊看書,書裏的世界,比這真實的世界好多了。
夏雲喝了很多酒,蓬頭垢麵的,再不想路風在的時候那樣,為了小白臉而把自己打扮得嫵媚動人的。
“你到底還是走了,你還是走了,我夏雲這一生,愛過的男人都要離我而去,我又能信任誰呢?哈哈哈”她說著便瘋狂地笑起來,像要淹沒這一切。之後又開始瘋狂地摔東西,那個她最喜愛的紫色的台燈,那架鋼琴,都被她弄出令人發指的恐怖的聲音。
我實在是恨透了這個女人,生下我,卻不養我,卻不教我。那句有娘生,沒娘養的話是不是就在說我?
夏雲不讓我去果叔那邊去,她像我恨他一樣恨果叔,可是我就偏要去。似乎這世上,所有她恨的人,都是我愛的人,所有我愛的人她都恨。
這天,我剛看完一本村上春樹的書,叫《挪威的森林》。這本書像是有什麼魔咒,拿起這本書,我便更加想她,想立刻看到她,我的小老師。我樂意她叫我小丫頭。那種感覺就像依偎在一棵大樹旁,有微風吹過,我的劉海被吹成了中分,她悄悄地,用她的手來梳理我的劉海。我感受到她的手背貼著我的額頭在走,那種溫柔,那種踏實,像是心喝醉了酒一般。看完這本書,我愈加想她,胸口悶悶的,像是被棉花塞滿了整個胃。我想去找果叔,說說我這感覺。我總要有人說話聊天,不是嗎?
“你還是要去嗎?我說了多少遍,不要你去那裏,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我在門口彎下腰換帆布鞋,夏雲一身酒氣站在我身後。
“我在這裏幹什麼,看你喝酒嗎?你算什麼,憑什麼要管我?你有管過我嗎?”
“夏果,不要去,不要去,我是你媽呀。”
“你也知道你是我媽,你是我媽嗎?你做到一個做媽的本分了嗎?你根本不配做我媽!”她不提她是我媽我還沒有如此憤怒,隻是她一提她是我媽的這個事實,我卻怎麼都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了。
“為什麼,為什麼上蒼要這樣對我?難道現在要把我的女兒也給我搶走嗎?那我在這個世上有什麼意思,我還有什麼意思?”說著,她也不攔我了,若有所失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