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嶺北的路隻有一條,路上偶爾可以看到散落的淩亂的玫瑰花瓣,凋零而萎縮,如同點點滴滴潑灑而下的血液。遠遠可以看見孤兒院孤單的座落在嶺頂,是一片很古樸很滄桑的建築。
我和我爸走到了孤兒院的門口,迎麵是一個不高的鐵柵門,旁邊是一棟同樣矮小的門衛室。孤兒院的兩層主樓正對著大門。
我爸敲了敲鐵門,上麵已經生鏽,發出金屬吱呀低沉的聲響。
門衛室立刻出來一個穿著藍上衣的高瘦的老頭,鷹鉤鼻三角眼,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什麼事?”老頭問我們,眯縫著打量我們的雙眼滿滿都是戒備。
我爸可能早都想好了理由:“我們想看看孩子。”
老頭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這裏不讓領養了,看也沒用。走吧!”
說完,老頭轉身就往回走。
“不是領養。”我爸急忙解釋:“我們看看孩子,想幫他們,資助他們。——大爺,來抽根煙。”
煙在交際中往往能起到微不足道但非常關鍵的作用。
老頭頓了一下,回身來到鐵門邊,我爸給他點上煙,他吐出一口煙霧,繼續眯縫著眼說:“資助。錢?”
我爸急忙點頭:“錢!我們資助孩子們,當然就是資助孤兒院。——孤兒不容易,我以前就是個孤兒,這不現在攢了點小錢,想回報社會嘛。”
老頭立刻露出了笑容,鷹鉤鼻翹起來,嘴角翹起,樣子市儈而貪婪。
“嗯!”老頭將手搭在鐵門上,不斷的摸著鐵門,說:“現在啊,像恁這樣知恩圖報的忠義人不多啦。”
我好歹也是在社會摸爬滾打過的,看老頭摸鐵門的動作就知道,他想要錢。
我爸哈哈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了兩百塊錢,塞到老頭手裏,說:“大爺,這是應該的。”
老頭笑嗬嗬的接過錢,臉上的皺紋擰起來,令人惡心。他立刻給我們開了門,說進去直接找院長,像我們這樣的人什麼事都好辦。
我爸問他院長在哪?老頭還沒說話那個門衛室裏就悄然又出來一個人。
是個坡腳的小女孩,她穿著潔白的裙子,紮著一個有些短的蝴蝶結。
“爺爺,我找到了郵寄過來的包裹了。”小女孩抱著一個箱子,與她的身體相比,箱子很長,但不高,她抱的有些吃力。
“中!”老頭回頭看到小女孩,笑容立刻堆積到眉眼裏:“琦琦,能拿動不能?”
“能!”琦琦努力的將懷中的箱子抱了抱,展示自己擁有大力。
“中!俺孫女長大了。”老頭誇讚道。然後回頭看了看我和我爸,說:“這倆叔叔找院長,正好,你把他們帶過去。”
琦琦打量了我們一眼,有點畏懼的點點頭。
我們跟著琦琦進入了孤兒院內部。
一路上,我爸幾次讓我跟琦琦搭話,想套出點什麼內容。可幾次都是以失敗告終,琦琦好像第一次見到孤兒院之外的陌生人,非常怕生。
我改變了方法,想嚐試著幫她抱箱子,拉近好感。
但琦琦始終不同意,不撒手,無奈,我們隻好乖乖跟著她走。
走到進入主樓的階梯上時,前方突然就跑過來一個人。
是個年輕的男子,穿著藍上衣,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看樣子應該是孤兒院的工作人員。
但他的表情卻非常焦急,眉頭擰成了疙瘩,眼鏡下的眼睛清澈而迷茫。
他不斷說著一句話,來回重複:“我姓王,我姓王!我姓王……”
而且,他走到我們麵前,突然就有點神經質的抓住了我爸的手,繼續重複那句話。
“走開!”前麵的琦琦跑了回來,用力從我們麵前推開了眼鏡男,麵色厭惡。
被推開的眼鏡男頓了頓,表情開始細微的變化,然後擴大,繼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顫抖著失控大喊:“是你們,就是你們!你們把他們藏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