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馬步芳的族人的話,活到現在是可能的,至多才一百多歲。
但是,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人。
所以我斟酌問出了這個問題。
“人。”馬魁低著頭道。
但立刻,他又自己搖了搖頭,低聲說:“也不算人。”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體內發出,聲音一低就有點含糊不清。
可我還是聽清了。這低沉的聲音中除了沙啞滄桑之外,還有一種戰場軍人特有的嚴肅和果斷,當然,還有一種日薄西山的落寞。
我隻是疑惑,什麼叫做“也不算人”?
然而,我剛想細問,走在前麵的蚩破淩便回身向我們招了招手,說:“兩位兄弟,請。”
我看過去,發現他站在一個木屋門口,做出請的手勢,示意我和馬魁進去。
屋內有飯香傳出。
說實話,我還真是餓了。經曆了那麼多,我的身心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吃飽喝足睡暖是我此時最大的渴望。
我拉著馬魁飛快地走進了木屋內。
進木屋,迎麵的牆上就掛著一張黑的發亮的弓,很粗,弓弦一看就是上好的。
弓下,是一張鋪著密毛的木床,上麵的毛也黑的發亮,不知是很久沒有清洗還是毛發本身的顏色。
一股很獨特的香味混著飯香撲鼻而來。屋內正當中,是一桌不甚精美,但分量十足的飯菜,一壇半人高的酒放在三張凳子中間,蠻性野性十足。
蚩破淩跟在我們身後走了進來,他示意我們就坐。
“吃,隨便吃,別客氣。”蚩破淩也坐下來,大聲招呼我們開吃。
他的眼光很準,一看就是那種常與人打交道的老手,所以第一時間帶我來吃飯。
而對於馬魁,蚩破淩也沒有因為他的外表而產生任何懷疑或者疑問。
馬魁坐在一旁,抱著槍,沒有動。
他全身都已經是骨架了,所以實在無法進食。
而蚩破淩仿佛早就知道馬魁無法進食,所以他擺手對馬魁道:“兄弟,你的,在這。”
說話的同時,他打開了那壇酒。
但裏麵並不是酒。壇上的封口一打開,雖然有一股濃烈的酒香溢出,可裏麵隻有一隻碗。
碗裏是一種青色的液體,在酒壇裏被鍍上了一抹黑色的透亮,非常濃稠,散發出一種我從未聞過非常刺鼻的味道,像是樹木被強硫酸浸泡過後的氣味。
馬魁立刻坐直,頭轉向酒壇,仿佛是因為聞到了這種味道而起了食欲。
蚩破淩將青白相間的碗端出來,放到馬魁麵前,說:“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上好陰膏,請!”
馬魁沒有說話,但他立刻將手中的槍放到一邊,捧起碗,骨架手往骨架嘴裏拚命的扒拉。
可以看到,陰膏滑進他的嘴裏,順著胸腔一路流滿他全身的骨架,使得本來黯淡發黃的骨架重新變白,煥發了一種慘白的生機。
這陰膏好像才是馬魁的吃食,對他有益處。
我這才想起來,馬魁來自於那片戰場,而貝慧說,那片戰場的鎮壓者,就是蠻夷苗家。
所以蚩破淩可能是知道馬魁的來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