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黑風不高(1 / 2)

黃昏,雨停了,濕濕的空氣,在這個當兒是最為芬芳的,這裏邊兒有著柳樹的芽兒香,有著泥土的清香,還有便是傍晚的飯菜香。

有的人家房上還在冒著青煙,有的人家一家大小已經圍坐在飯桌上,桌上或是豐盛可口,或是清淡但同樣可口。

飯桌上總少不了孩子的頑皮,也總少不了爹娘的訓斥,便是尋常的模樣,小鎮一般尋常的模樣,家家戶戶總是有個對明天的好期盼,想著明天是會更美好。

至於是不是真的明天的太陽更要耀眼一些,是留給明天的,傍晚的飯桌上,心滿意足便是最大的心滿意足。

大多數人家都是吃過晚飯,待休歇好過後便要上床睡覺,小鎮沒有什麼夜間的娛樂,睡覺便是最好的選擇。

有的家裏邊兒便不是這樣的,比如今夜的宋高升。

比如剛從城裏邊兒回來的鎮守大人。

比如此刻躺在一件酒樓屋脊上的青衣女子。

比如站在鎮前瓦橋上的鬥笠男子。

比如已經做好最後準備,隻等午時的周老頭兒、暫時改名為周夜的少年和周弱的少女。

二月二,還算是早春。

白天又剛下過雨,天上的烏雲可能還沒有散去,見不到星星月亮,小鎮除了燈還亮著的人家周圍,幾乎見不到一點兒亮光,四下漆黑一片,月倒是黑,隻是今晚的風並不高。

鎮守大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一臉愁苦,此時旁邊兒沒有那位書吏。

張正守早上馬不停蹄的趕往城裏邊兒,找到那些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在仕途的友人,打聽這城主府裏邊兒最新的動向,卻盡都是被打哈哈糊弄過去。

張正守很是無奈,從他們這兒是問不出個什麼名堂唐來了,他也明白,有些東西,有些話最好還是藏在自己肚子裏好。

這些人也並不是帽子戴的多穩當的人,多一事少一事,不說他們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不敢輕易的說出去,走這條路的人,最應該明白什麼能聽,什麼能說,什麼能做。

不過,張正守不知道個一些東西,心裏始終是放心不下,便想著這臨安城城主向來通達明理,打算鬥著膽子去問一問這位大人。

雖說可能他會隨便給個理由把自己糊弄過去,可問一問終歸是有些希望,於是他便去府上拜見這位大人去了。

倒是沒想到,城主直接便見了他,但見著他便不等他發問便直接說了一句:張正守,這小鎮是太小了嗎?

張正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當兒做的太過逾越了,若是自己便照著旨意做,哪會有這麼多複雜的事情,連忙跪倒在地,不敢一言。

最後城主並沒有責怪他,也沒有說一句話,便讓他離開了。

坐在椅子上的張正守心裏其實很憋屈,上邊兒這些人物,越是往上,話說的越是深,做屬下的,幾乎是半個心都要放在這裏思考,揣摩。

張正守始終沒有明白城主大人的意思。

屋脊上的陸小路望著天上,嘴裏叼著一根不知哪兒來的狗尾巴草,眼睛裏有些不解,不解這裏為何看不到那彎月亮,雖然天上的烏雲裏邊兒有個月亮。

莫非這異鄉的月亮真的有些不同,她終究是猜不透。

她心裏想的是早些將這邊兒事情處理完,好去闖一闖江湖,做一回江湖人。

一想到這兒,她便有些想不通,這尊至寶究竟經曆了什麼,才會破碎至此,為何反而從那造化眾生淪落成這般人人厭棄。

為何天底下流傳著許多的萬年之前的故事,卻又從來見不到真正可信的記載,都是人人口口相傳所留下的,這些又真的可信嗎。

自然是好奇,可她也明白天底下許多事情都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了解的,即便他們如何說著自己的特別,觸摸不到便是觸摸不到。

以前她也問過門裏邊兒一些活了很有些年頭的老怪物,他們均是閉口不肯說一個字,隻說這天底下流傳的便是真的。

對於這一點,她覺得有些荒誕,這人口是最大的小說家,故事家,一段故事,誰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人人皆想逍遙自在,她也不例外。

早春的夜裏向來極為安靜,小鎮瓦橋這邊兒也如此,不見風吹,不見草動,整個瓦橋橫拱在小溪上,一動不動,這一立便是悠久不可知的歲月,如同這相依為伴的溪流,從北到南,向著遠方,不肯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