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麗第一次參加了宮廷舞會。母親穿著有黑色的蕾絲花邊的粉色禮服;西班牙人!女兒身穿白色的衣服,那麼清爽!那麼纖巧!戴在她拳曲金發上的綠色絲帶,像飄蕩的薰衣草的葉子,頭上還係著水百合做成的花冠。她的眼睛那麼藍,那麼清澈,她的嘴巴那麼小,那麼紅,她看上去像一條小小的美人魚,這是每一個人可以想象的。許多王子和她跳舞,也就是說,一個接著一個。將軍夫人有一周沒有頭疼了。
但是第一次舞會並不是最後一次,對艾米麗來說這樣的舞會很多,夏日帶來了寧靜和清新的空氣,這是一件好事情。將軍一家被邀請去伯爵的城堡裏做客。城堡有一座值得欣賞的花園。花園的一部分像古老年代那種,有著堅硬的綠色圍欄,在這兒人們就像行走在有窺視孔的綠色屏障中間。黃楊樹和紫杉樹被修剪成星形和錐形。水從巨大的洞穴裏噴湧出來,幾艘輕舟點綴著水麵:四周是用很重的石頭做成的石頭塑像,人們可以根據它們的衣飾和麵孔認出它們是誰。每一個花壇都有自己的形狀,魚形、盾形或交織的花形,那是花園的法式部分。從那兒可以進入新鮮開闊的樹林,在那兒,樹木自由地生長,它們可以長得很大,很漂亮。而草是綠的,踩上去感覺好極了。它被碾壓過,裁剪過,料理得很好,那是花園的英式部分。
“古代和現代,”伯爵說,“在這裏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在大約兩年的時間裏,房子本身將呈現出它合適的外觀。它將經曆一個徹底的改觀,會變得更好,更漂亮。我將給你看這個計劃,為你引薦這位建築師。今天他要在這裏就餐!”
“好極了!”將軍說。
“這兒就像天堂!”將軍夫人說,“在這兒您將擁有一座豪華的城堡!”
“這兒是禽舍,”伯爵說,“鴿子住在塔頂,火雞住在二層,一樓由老婦人艾思管理,她在每一邊都有客房:伏窩的母雞在她身邊,領著小雞的母雞也在她身邊,鴨子們有自己通向水的出口!”
“好極了!”將軍重複道,他們都去欣賞這麼精致的展示。
老艾思在屋子中間站著,在她旁邊的是喬治;這位建築師,他和小艾米麗經過那麼多年又重逢了,相逢在禽舍裏。他站在那兒,看上去好極了,神情坦率而果斷,烏黑的頭發閃著光澤,唇邊有一絲笑意,好像在說:“在我耳朵後麵的是一個充分了解你的調皮家夥。”老艾思已脫下了那雙木鞋,隻穿著長襪,以表示對高貴客人的敬意。母雞咯咯叫著,鴨子嘎嘎叫著,搖擺著晃出去。麵色白皙,身材纖細的女孩,他童年時的朋友,即將軍的女兒,站在那兒,蒼白的臉頰泛起玫瑰紅,她的眼睛睜得那麼大,一言不發,如果他們相交不深,或者從沒有在一起跳過舞,他所受到的歡迎會是任何年輕人從年輕小姐那裏得到的最好的,她和建築師從未共舞過。
伯爵和他握了手,把他引見給眾人:“這位是我們的朋友,喬治,不是陌生人。”
夫人行了屈膝禮,女兒想伸手給他,但她沒有伸出去。“我們的小喬治先生!”將軍說,“老鄰居了,好極了!”
“你變成一個十足的意大利人了,”夫人說,“我想,你講起話來像一個本地人。”
將軍說,他的夫人會唱意大利歌曲,但不會講意大利語。
在餐桌旁,喬治坐在艾米麗的右邊,她由將軍陪同進入餐廳,夫人由伯爵陪同著進入了餐廳。
喬治講了一些軼文趣事,講得很好,他是這次聚會的生命和靈魂,盡管老伯爵也可以這樣。艾米麗靜靜坐著,聽著,眼睛放射著光芒,但她什麼也沒說。隨後,她和喬治站在走廊的花叢裏,一叢玫瑰遮住了他們,又是喬治先開口說話。
“謝謝你對我母親那麼好!”他說,“我知道我父親死的那晚,你下來和她做伴,直到他閉上了眼睛,謝謝你!”他握著艾米麗的手,吻了它,在那個時刻,他是可以那麼做的,她的臉變成了玫瑰色,但她又一次緊握住他的手,那雙溫柔的藍眼睛注視著他。
“你母親是一個可愛的人!她是那麼喜歡你!她讓我讀了你全部的信,我相信自己幾乎了解你了!當我小的時候你對我多麼友好,你給我圖畫——”
“你把它們都扯碎了!”喬治說。
“沒有!我還擁有我的城堡,——城堡的繪圖。”
“現在我必須在現實中構建它了!”喬治說,說這些話時他有些激動。
將軍和夫人在自己的房間裏談論著守門人的兒子,他知道如何表現自己,可以用知識和聰明表達思想,“他可以成為一名教師!”將軍說。
“天才!”夫人說道,她沒有多說什麼。
在迷人的夏日時光裏,喬治經常去伯爵的城堡。不去時伯爵就會掛念他。
“上帝給予你的東西,超過給予我們其他人的!”艾米麗對他說。“你充分意識到了嗎?”
可愛的年輕女孩子欽佩他,使他很開心,將軍本人越來越確信,喬治先生不可能是出身於地下室的人家。
“然而他母親是一個很誠實的女人,”他說,“可以將此歸功於她的記憶力。”
夏天過去了,冬天來臨,很多人都在談論喬治先生,他在最尊貴的地方都能受到歡迎。將軍曾在一次宮廷舞會上遇到了他。現在,將軍要為艾米麗舉辦一場舞會。喬治先生會被邀請嗎?
“國王邀請的人,將軍也能邀請。”將軍說著,將身體拔高了一寸。
喬治先生得到了邀請,他來了,王子們和伯爵們也來了,一個比一個跳得好。但是艾米麗隻跳了第一支曲子,就扭傷了腳,雖然不太嚴重,但已經能夠充分感覺到。因此,她隻得小心一些,不再跳舞,隻是看著別人跳舞,她坐著,看著,而建築師就站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