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太苦……她的女兒,該是被嬌寵著走完一生。
但她還是跟顧玲瓏老實交代,要學她的醫術,需要先熟讀四書五經。本來對這些經書並沒有些許興趣的顧玲瓏,也勉強讀了一些論語。
這句話,也是顧玲瓏看不懂,問了白芷之後,白芷跟她慢慢解釋的。
她的理論是,解讀孔子經典,不要鑽這些文理的條條框框,要先看看孔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人,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才算有理有據。因此市麵上一些儒學注疏,在白芷看來都是無厘頭的東西。
這些話不過跟顧玲瓏說了一遍,卻被她牢牢記住了。
顧玲瓏別的說不上,記性卻是一等一的好。幸好崔舉人正好問的是這句話,若是問別的,隻怕顧玲瓏是一竅不通的。
可在如今的崔舉人看來,顧玲瓏簡直是自己的大救星。尤其是她那句,聖人是何種樣的人,說出何種話才更加說的通,無異於點亮了他多年暗淡的書海之路。
“其實並不是我自己想的,是我娘親告訴我的。”顧玲瓏說完,雙眼亮晶晶,“先生繼續講書吧,我這次一定認真聽了。”
崔舉人心上又劈過另一道悶雷,什麼?這竟是閨閣女子的見解。
他徜徉書海多年,竟未有一位相夫教子的閨閣女子的眼界高明,心裏不知為何,泛起一絲苦澀。若說是小孩子的童言無忌還好,可這明明是人家娘親自己的解釋,明顯超了做學問這麼多年的自己一頭。
崔廬陵的心起起伏伏,也沒心思再講經史子集這些了,吩咐顧玲瓏將論語撿了幾條讀了幾遍。
心不在焉的。
這時碰巧端王顧培樓風塵仆仆從外麵趕回來,聽聞新來的經書的西席在給顧玲瓏上課,便解了披風進來瞧瞧。
聽到顧玲瓏講論語勸學背得一字不漏,他心底還是充斥一股驕傲之情的。
隻是這個崔舉人板著臉孔,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培樓有些不高興,他剛要詢問一下教學進度,卻被崔舉人劈頭蓋臉地問道:“還想請問王爺,王妃出自哪個百年世家?”
顧培樓也是被弄得四六不著,沒想到一個西席竟也惦記上什麼王妃了。不過他在想到白芷之後,早就心硬如鐵了。
他口氣冰冷:“崔先生,本王的下堂王妃,是小戶人家的千金,不知道有什麼貴幹?”
崔舉人聽到這句話,狠狠退後了幾步,這是什麼意思,小戶人家的千金,竟也有這樣的見識。
如果說初開始隻是覺得羞慚,現在就是羞憤欲死了,等於直直被人在臉上打了兩巴掌一樣。
他直著脖子,倒有幾分文人傲骨的風氣:“王爺,恕我直言,王妃的經學水平,遠在我之上,今日聽小郡主轉述王妃一席話,勝我苦讀十年書。王爺,這個西席的位子,我不敢受。”
他隻差直接說出“本舉子水平有限,家裏有個最好的西席,何必再舍近求遠”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