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1 / 3)

飯桌上我與寧夏無過多的言語交流,她似乎很沉默,隻顧著往熱氣騰騰的火鍋裏放香菜,放了滿滿一鍋,然後看著它們在裏麵變了顏色,一根根的浮在油湯上麵像碧綠的青苔。

我問她,你幾歲了?她始終都未回答,筷子舉到肩膀的位置,昭示出傲慢和凜冽。 那頓飯吃的並不愉快,我買了四個人的單,結賬的時候哈瑞還在同妻子交談,似乎還相互交換了電話號碼。寧夏半依在櫃台上,一隻腳並在另一隻腳上做金雞獨立狀,她的表情寡淡,看不出悲傷或者替它的色彩。

臨別時我問哈瑞,今天還沒到下班的點啊,你們這麼會出來這麼早?

是今天不忙,我剛好有點小事要處理,又趕上明天我倆一同休息,所以就出來早些,平時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樓上培訓呢。

噢,小夥子勤勞能幹,很有前途的。妻子別過頭又對哈瑞說。

哪裏哪裏,平時城哥很關照我的,那個是我新收的學徒,也很有潛力,我們那邊女孩子不多,所以有時候工作起來很很多不便,還好我們都當她是男孩子。

我知道哈瑞話裏蘊含的意義,他這麼一說,直接的消除了妻子之前的顧慮,他把寧夏放在男孩子的隊伍裏,就把我跟她的可能性降低下來。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小夥子謝過我的請客,拉著寧夏走出店門。他的動作過於魯莽,以至於不自知的寧夏像是被逼著的無奈離開。

別說,還挺般配。妻子望著兩人的自言自語。

說什麼呢,快回家吧,吃飽了,溜溜食,我們散步回去啊。

妻子豁然通達,挽起我的手,跟隨著我的步子往回走。

我每天的工作是這個時候正式開始的,從九點到午夜兩點,就是客流量的高峰期,我必須在場。像往常一樣,我換上西裝,打上領帶,進入另一個燈火通明的白天,這裏人聲鼎沸,人潮洶湧,每個人都隻有幾平方米的席地,每張臉都展示著同樣的麻木不仁,人們在這裏狂歡,聚會,尋找,獵豔,捕獲,放縱,哭泣,狂笑,酗酒,抽煙,表達內心惶恐不安,空虛難耐的方式就是揮霍。他們認為,這裏就是沒有黑夜的天堂。

習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衣冠楚楚,麵目猙獰。相貌平平,被麵具遮住。

當他們的需求大過這種場所的供應的時候,我就要出來幫他們協調平衡,當然,隻是比較熟絡的客戶和大客商等。隻要我出現在他們麵前,哪怕不用過多言語,他們也很有顏麵,這比送他們更多的利欲更加珍貴。他們會腆著大肚子,把煙提的老高,幾乎快要燒到眼睫毛。然後對旁邊不敢多言的服務生說,看吧,把你們老總都招來了,不是吹,我還是有勢力的。

我會支開服務他們的人員,囑咐給一個領班或者帶班經理,告訴他們一切好生看著,好語相勸。單照買,錢照收,不合規矩的照罰款。

實在太棘手,我就會開溜,對外聲稱我請假了或者出差,手機關機,不接電,讓一切問題冷處理。這裏的人都是借著酒精揮灑資本的,等酒精失去作用,他們就現回原形,之前說過的混話,做過的蠢事,早已被清空刪除。

這是我的工作性質,聽起來很光鮮,幹的都是跟人周旋的活兒,如何妥善處理緊急事件又不損公司形象和客戶顏麵。有時候我更羨慕手工勞作的人,她們單純快樂,不會黑白顛倒,知道天黑了就應該回家睡覺。

一個很特別的晚上,我又一次走進天堂口,鎂光燈照射到一個圓形的小舞台上,光影錯疊,我一眼就看見那個鬼魅的身影,她畫著煙熏裝,麵目全非的白,身著一身霸氣外露的黑色特工裝。她在跳舞,傾盡身體的能量瘋狂的舞動,音樂很大聲,她沒有任何表情,木然的轉換動作,頭部幾欲爆裂,台下一群扭動的人,把心都喊得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