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宜似乎有些神誌不清了,她呢喃著叫著我的名字,她叫我傾城。我說我不叫傾城,我是顧城。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我不是別人,也不是顧子恒。
她伏在我的肩上作嘔不止,似乎是我剛才晃動她的緣故,究竟讓她失去了平衡的力量。
已經淩晨二點,頃刻間,包廂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在上演一出華麗麗的木偶劇。我的電話也開始聒噪不止。是妻子打來的,這個地方的隔音效果不好,我不敢接聽,怕她聽出什麼破綻。
無奈之際,隻好把歡宜的電話找了出來,我翻出通話記錄,在最近的那一個上麵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蘇力青、力青,我一下子就記起來了。似乎是歡宜的朋友,那天我出門攔截的時候,她們兩個是在一起的。
我毫不猶豫的撥了出去。
她那邊比我這還吵,熙熙攘攘的跟白天一樣。
我說,你好,力青麼?你先別問我是誰?歡宜喝多了,在娛樂城旁邊的KTV包廂,或者我送她到你那裏去。
力青聽出了我聲音裏的急促,就順口說了一個地址給我。我沒清楚就又問了一遍。她說,那你先這樣吧,我待會兒發信息到她的手機上,你注意接收就是了。
我說好,就掛了電話,叫來服務生幫忙把歡宜帶出去外麵的車上。
她完全的失去支撐,整個人癱瘓在我的懷抱裏,且服務生過來攙扶的時候,她就歇斯底裏的叫著滾開,堅決不讓其他人碰她一下。我隻好讓服務生幫我打開車門,拖著她的身體把她整個的塞進車裏。
我照那個地點找到了力青,她穿了件粉紅色的小短裙,搭配一件米黃色的圓領蕾絲衫。很秀氣。長發分開自然的披到肩上。挽著一個仿LV的黑棕色下包。
起初她並未注意到我的車輛,隻是踮起腳尖左顧右盼,站在馬路邊格外顯然,跟這萬籟俱寂的夜晚一點都不相映襯。車燈照亮了她的臉,我按下了車喇叭,示意她我的到達。
她踟躕著,不敢太確信。
我隻好落下玻璃窗,把頭探出去同她招手,我說,力青,是我,歡宜在我的車後座。
她這才歡快的跑過來,像一隻撒野的小兔子,對荒原的向往忍耐到了迸發的時刻。
她比我先一步的打開車門,鑽進去查看歡宜的情況。
我一手撐著車頂,靠著車身,觀看她擔憂的模樣。
她說,你們公司聚餐也不至於這麼慘烈吧,愣是把人給喝成這樣,太不人道了呢。
我隻好說抱歉,對她的質問不做爭論。
我問她,你自己能行麼?我把她交給你。我現在必須回家了,我妻子一個勁的打電話,估計是有情況的。
力青點點頭表示理解,轉而又沉寂下來,略顯為難的望著我。她說,能不能再送我們到住的地方,我今天忘記帶錢。
喔,這樣,那你上來吧,坐在副駕駛上,好給我做向導。
我坐上駕駛座,順手又遞上瓶水給她。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擰開瓶蓋,非常豪放的大口灌了下去。
你剛才在哪個地方,怎麼會那麼吵鬧,這個點了,你不會也是酒吧妹吧。我直言不諱道。
酒吧妹怎麼了,你可是最喜歡泡酒吧妹了。
我倆相視一笑,彼此並無多餘言語。
比起我知道她的身份,她似乎更知道我的故事。
原來你跟歡宜住在一起的啊,我真的還不知道呢。
對呀,我們一直在一起的。都是外鄉來的孩子,就合租了那套公寓,她也不喜歡有男人進出我們家裏,而且彼此都有很好的生活習慣,下班以後很少再去玩通宵。我還要考法律碩士,所以性情上還是比較合得來的。
真羨慕女人之間永遠都存在這種單純且善存的友誼。
男人之間不能麼?她反問我。
男人之間或許也能,但是更難。男人若想保持長久的友誼,必須要與利益有所牽連。
那我就不懂了,但是我和歡宜的價值觀是有差別的,包括議事打扮,她永遠都高高在上。
但是你們有不同的閃光點。
我也這麼認為,可是後來我覺得,物質遠比精神的需求更加迫切。我很羨慕她那般光亮的生活。
你們在舞台上都一樣發光發亮,你的舞蹈也很棒,並不比她的遜色多少。我看過你跳舞的樣子,像一隻高傲的黑天鵝,眼神捕捉不定,你是不容易被人馴服的黑天鵝。
我並不喜歡黑色,我的衣服都是小清新。可是我的心理趨於陰暗,是我無法定奪的。
你真的羨慕歡宜?我撇過頭去問她,她已經快把整瓶水都喝下去了。似乎忍受了長時間的饑荒。
是的,我無比羨慕,渴望不可及。
那不如你去羨慕她的收放自如,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朝著目標矢誌不移。她不怕受傷,不怕牽連,不怕世俗的眼光。可是這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