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當然可以拒絕我對你的幫助,我當然也有心甘情願為你付出的意願。
我不理解他這句話的確切含義,我說,李總,像您這樣功名顯赫的人物,有完滿的家庭和成就,身邊鶯歌燕舞,仰慕你依仗你甚至願意投懷送抱的漂亮姑娘大有人在。我隻是個小角色,大學還未畢業,連工作都是你弟弟介紹來的,我剛租完流產手術,且懷的還是您的屬下的孩子。我真的很難理解,你對我這樣微不足道的角色有何眷戀可言。
我一窮二白,自認不夠聰慧漂亮,我們僅認識不足一個月,見麵不過兩次,您一開始還對我心懷不軌,這樣你還覺得我們可以繼續相處的會很愉快麼。
如果真要我說些什麼的話,那我也不妨告訴你,隻因為你的一個動作,你上手術台前環著我脖子的擁抱。那一刻讓我覺得我跟你不單單是來自於我弟弟的委托,而是我應該去履行的義務。心安,你一定不能多想,我隻是想把你當做我最親愛的人,親密無間的朋友那樣,我可以幫助你。隻要你留在我的身邊。
我覺得你的話完全是無稽之談。我應該感謝你但是也請你尊重我的選擇,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可能我還沒有到貪慕虛榮的程度,你能給我的我暫時還用不上派場,謝謝你的好意。手術的費用和住院的花銷我會償還給您。請您自重,在我還沒有完全康複之前,我們還是不要見麵的好。
李總掛斷了電話,我聽出他語氣裏的惋惜。
接下來又是幾個不眠之夜,我隨時都很擔心我的身體會被腐化掉,未愈合的傷口,還會汩汩的往外冒血,喝大劑量的益母草和消炎藥。打吊針,喝滋補雞湯,補充蛋白質,維生素的營養。我一直不敢照鏡子,怕自己在一夜之間白頭,怕黑眼圈遮蔽了我的眼神,怕額頭上和眼角爬上細小的紋路。
十八歲,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逐步蒼老,這種日益劇增的恐慌,似乎都是從一場重大的流血事件開始。
李總在送我的那一大束玫瑰花裏放了5000元錢,是我回家以後發現的,我當時就跟他打了這個電話,他叫我安心的收下,我知道自己需要這些救助,但我同時也意識到這是一種私密的暗示。
我決定先去花完這些錢然後再來想辦法彌補。
身體恢複的期間我去了一次酒吧,深夜,因為左思右想的睡不著,就迷迷糊糊的進了那個燈紅酒綠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去那裏,完全沒有妝容,衣服隨意的搭配,頭發已經好幾天未洗,很是邋遢。我並不想吸引任何人的注意,隻是一味的想尋求這種場合渲染給我的氛圍。
我點了一杯烈酒,不知道名字,一飲而盡後就趴在桌子上睡著,耳邊嘈雜的音樂和人聲都消逝。直到我後來又醒來,酒吧裏的音樂轉換為小情調的低沉。我注意到一個男人始終在我的身後有意無意的瞄向我。
我再次找了個舒服的姿態枕著自己的手臂趴下。
一個女孩在朝我走來,她遞上一杯冰水,然後問了我一句話。
她穿的是白色工作裝,別酒吧的工作服裝並不一樣,眼線很重,假睫毛垂到下下眼簾。她問我,美女,我能請教你的芳名麼?
她語帶俏皮有點男生的口吻。
陸心安,大陸的陸,心安勿念的心安。
噢,她若有所悟,好有氣度的名字。那你認不認識王三毛?
誰。王三毛?我重複了一邊。
對啊,她濃密的眼睛衝我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