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仍在繼續,整座小鎮都被驚動。
傑弗裏·莫裏森驚魂未定地瞪著門上那個彈孔,冷汗瞬間就沿著額頭滑落下來。
要不是被迅速趕來的埃德加從身後拉了一把,不然此刻中槍的人就是他了。
在他的印象中,克羅夫特一家都是他的朋友:他太太生前和梅琳達·克羅夫特經常一起購物,卡爾和托德是從小到大的同學,克羅夫特警長甚至還答應了在後天的葬禮上致辭。
“到底發生什麼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巨大的嘈雜中。
門鎖被破壞以後,伴隨一陣的猛踹,脆弱的門扉轟然倒地。
埃德加將傑弗裏·莫裏森拉到身後,冷冷地注視著這傍晚時分的不速之客。
“我是個急性子。既然你不肯給我開門,那我就自己想辦法進來了,希望這沒打擾到你們。”
克羅夫特警長手裏端著槍,麵無表情地跨進屋子。他的表情透著股不正常的木然呆滯,唯獨渾濁的眼珠裏燃燒著熊熊烈火——複仇的怒火。
埃德加一眼就看出他正被某個吸血鬼控製著,但是他並沒有在附近嗅到同類的氣息,這使得他的神經緊繃。
雖說吸血鬼的催眠能力是先天性的,但這份來源於血裔遺傳的能力也有強弱之分:強一些的能通過眼神接觸使得人類按他們的指令行事,而弱一些的最多就能操控動物,其中又以蝙蝠為代表。如果一個吸血鬼想要達成對某個人類的絕對操縱,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強弱,他還能夠通過吸血在自己和獵物間構建起某種神秘聯係。
比如眼前這個形銷骨立的男人。他身上散發著那隻正操控他的吸血鬼的氣息……埃德加閉上眼,仔細感受了一下。
是個女吸血鬼,成為吸血鬼的時間應該不太長,她的血裔是……他睜開眼睛,淺藍色的虹膜中氤氳開大片血色。是伊格納茨·杜勒斯的魔法氣息,眼前的男人,還有遠處操控著他的神智的女吸血鬼,他們倆的身上都充滿了伊格納茨的味道。
他想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份感覺。
克羅夫特警長一步步走進客廳,嘲弄地環視四周,整個過程裏,他手中的槍都沒有鬆懈分毫——門上的彈孔已經證明了,隻要有必要,他隨時可以開槍。
“你就是那個吸血鬼?”
埃德加對上黑漆漆的槍口,連眉頭都沒皺,“你想要做什麼?”
隻是普通的子彈的話,這種口徑的手槍根本就不能傷害到他分毫。
但如果這男人是伊格納茨派來的,他就必須要當心裏麵裝著的是特質的銀彈。
“你以為我會這麼天真嗎?”像是為了印證他的內心所想,克羅夫特警長麵無表情地開口,“是銀彈,能讓你們這種東西的心髒瞬間麻痹的銀彈。”
被埃德加拉到身後的莫裏森先生急得額頭冒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他的朋友此刻看起來格外陌生。
“老夥計,你怎麼了?他叫埃德加,是吸血鬼沒錯,但是救了我,還救了我的孩子,不像是什麼邪惡的東西……”
“閉嘴!”槍口移動,對準了傑弗裏·莫裏森的額頭,克羅夫特警長咆哮著,“閉嘴,你這個叛徒,和吸血鬼勾結的人渣!該下地獄的一家,我是瞎了才把你們當朋友!”
即使知道槍內填裝了銀彈,埃德加還是退縮半步。
如果要將這個男人從洗腦中拉出來,那麼他必須搞清楚,伊格納茨究竟是用怎樣的謊言欺騙了他。
還有……他必須保護沉睡中的卡爾。這是刻在他身體裏,來自數百年前的詛咒。
“你說他和吸血鬼勾結,那你呢?”埃德加不帶任何感情地指出這一事實,“你背後的那個女吸血鬼,她不是同樣在利用你?”
槍口貼在埃德加的胸口前,克羅夫特警長用力地按了按,“如果不想死的話就不要提梅琳達的名字。”他呸了口唾沫在地上,“該死的吸血鬼,梅琳達和你不一樣,她還是那樣善良,居然勸我放棄複仇。我怎麼可能會放棄?你,還有那個小崽子,你們設計謀害了我們一家,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
他盯著沙發上不省人事的卡爾,手背因為過度用力浮起青筋。
經過一晝夜的休整,卡爾的麵色紅潤了許多,隻是那驚懼的神態仍舊沒有消散。
所有人都沉默著——莫裏森先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埃德加是有別的考量,而克羅夫特警長純粹就是陷入了癲狂的幻覺。
“把槍放下。”埃德加盯住這頭發花白老男人的瞳孔,無情地下達命令。
不是說他沒有別的方法對付這男人,隻是獵魔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他不想再傷害人類引得他們把目標調轉到自己身上來。
克羅夫特警長很明顯恍惚了一瞬,但他身後的女吸血鬼顯然不想就這麼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