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鮮血之蛹
誕生於黑暗之中的怪物。
拉文納·希克斯平躺在床上,一下下地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
小旅館的房間,沒有開燈,隻有黯淡的天光透過被窗簾遮擋了一半的窗戶流瀉進來。
和積極奔走,試圖解決這座小鎮黑暗生物作祟問題的安蒂亞戈·維恩不同,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踏出過房間門一步了。
醒著的時間裏,他不是反複拆卸重組自己的配槍,就是做一些基礎的體能訓練,確保自己時時刻刻都能保持最好的狀態。
過了會,聽到走廊外頭傳來腳步,他的手迅速伸到枕頭底下,摸到自己的配槍。
“還不出去嗎?”
門開了,進來的人順便開了燈,泛黃的光線將房間照亮,也讓他們能夠看清彼此的麵孔。
認出這是自己的同伴,拉文納鬆了口氣,將槍又收了回去,繼而像是沒骨頭一樣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瞪著天花板發呆。
進來的人是他的遠房堂兄,胡塞爾·希克斯,他們一同來到這座小鎮,表麵上看起來是為了解決吸血鬼引發的一係列血案,真實目的卻是為了尋找某個人——或者說某樣東西。
胡塞爾將手中裝滿食物的盤子放到一旁,無可奈何地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
做工粗劣的木頭椅子在他的體重下嘎吱嘎吱地響,隨時可能會因為不堪重負而散架,胡塞爾像是沒有知覺一般,從盤子裏拿了塊油汪汪的熏肉,夾在麵包裏開始往嘴裏塞。
“外麵怎麼樣了?”拉文納聞聲瞥了他和他胯下的椅子一眼,“更糟了?”
“差不多癱瘓了吧。”
胡塞爾在咀嚼的間隙跟他重複旅館老板娘說過的東西。
醫院那個染血的夜晚以後,小鎮逐漸平靜下來,於是許多人心中都生出僥幸,覺得這樣的事件不會再發生。
現實打碎了他們的幻想,吸血的怪物再度出現了。這次它們活動的範圍不再局限於醫院——仗著天然的地理優勢,它們就像一窩窩的兔子一樣迅速地蔓延。
沒人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有多少,它們潛藏在暗處,隨時有可能跳出來襲擊活著的人,而這一次,再不會有日出給他們帶來安全感了。
不過他們總算看出了問題出自何方:教會提供給他們辟邪的聖水非但不能幫助他們遠離吸血鬼的陰影,反而將更多的人推進了深淵。
他們不是沒有試過聚集在教會門口討要一個說法,但是教會已然人去樓空,除了那種紅眼睛尖牙齒渾身腐臭的怪物什麼都沒有。
警察中也出現了受害者,政府……鎮長佩格仍舊不肯承認小鎮陷入巨大的危機,他打壓消息的傳播,堅稱這一定是新型毒品的原因,順帶宣傳毒品的危害。
絕望和惶恐之中,人們隻能把自己鎖在家中,切斷和外界所有的非必要聯係,等待漫長的黑夜過去。
“不去解決嗎?”
胡塞爾腮幫子鼓起來,油光光的,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這難道不是你們這種人的職責嗎?”
“太多了,讓那家夥煩惱去。”
拉文納稍稍坐直了一些身體,挑剔的目光在盤子裏轉了一圈,最終選擇了醃雞肉三明治。
“而且沒什麼好解決的。”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這件事肯定還是同一個犯人做的。如果找不到根源,我們就算天天不睡覺在外麵殺怪物也沒用。反正維恩家的那小子都已經查得差不多了,真凶落網是遲早的事。你不是還過去幫了他的忙?”
對於他們來說,吸血鬼是一種說麻煩也麻煩,說容易處理也相當容易處理的生物。
整件事情之所以這麼棘手也和布洛迪卡的地理原因有關。
等到太陽升起來,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他們早就看出來了,那些怪物就是劣化版本的吸血鬼,繼承了吸血鬼的全部弱點,卻沒有吸血鬼的超自然能力,更不可能有意識與情感。
“噢,你說得也有道理。我也沒做什麼,隻是幫著拷問了一個人類,那家夥的骨頭還挺硬,一般人到那個時候早就連自己小時候尿床的事都說出來了。”胡塞爾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說法,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轉著眼珠子問:“那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等。”
像是沒聽清拉文納的回答,胡塞爾張大了嘴,“什麼?”
“等到我們的獵物自己完成蛻變。”
吃完了三明治,拉文納拍拍手指上的碎屑,又躺了回去,“通過那個女孩,我們已經成功把‘那個’注射到了獵物的血管裏。‘那個’生效需要一定時間,在這期間他會瘋狂進食,而進食則伴隨著危險,我們沒必要這種時候前去冒險。等到他的力量達到最大值,那個時候不用我們去找他,他也一定會來找我們。”
“他一定會是我們的東西。”
凡人對於煉金術最為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把石頭變成黃金和無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