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大師“哦”了一聲,瞥了眼驚澈,在他俊美的臉上逡巡幾遍,回頭向獨秋大師道:“他既是仙體神胎,想來冥界的‘千日醉如夢’對他藥效不大。我瞧他醉意甚濃,想是量淺,酒意不勝,先替他逼出酒水,那‘千日醉如夢’是下在酒中服下的,也可跟著酒水驅出大半來。”
獨秋大師點頭道:“是。醒酒湯我們也給他服了不少,隻是不見效,大師這就動手吧。”
流雲大師頷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雙手捏個訣,一股真氣從掌中射出,罩在驚澈胸前,旋轉幾圈,化為一團白色的雲朵一般,氤氳繚繞。
水鱗兒心道:“這就是流雲大法了!當日能降服蜈蚣精,現下替龍公子逼酒,真是大材小用了。”
驚澈的手掌垂在床榻邊緣,不一會兒,五指指尖上汩汩流出酒水,還冒著絲絲熱氣。那兩個小童趕忙取了銅盆盛接,接了小半盆才漸漸減少,一時屋內彌漫起一股酒氣。
流雲大師收了大法,取出一顆黑色藥丸,給那兩個小童,囑咐他們給驚澈服下。又向獨秋大師道:“我替他逼出了酒,再服了這顆蜀山補氣丹,想來有兩三個時辰該當醒來了。至於他體內的寒毒,我雖查不出是什麼厲害的法器所傷,但似乎已去除不少,正在逐漸恢複中。我瞧他心脈穩健,已無大妨。”
獨秋大師聽了,說道:“那就好,大師既說無妨,那自然無妨了。”
流雲大師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天界送信,隻盼能順利將信送到才好。”
獨秋大師稱是,帶著流雲大師就要出去,又回頭對水鱗兒道:“水姑娘,你既在這裏,就暫且看顧著,龍三醒了,就著人去宸元殿告知掌門人。”
水鱗兒連忙答應,恭送獨秋大師和流雲大師離開。
因有了獨秋大師這句囑咐,水鱗兒倒不好當即回去,又惦念驚澈能不能醒,便坐到走廊外一株花樹下靜候。這般坐兩三個時辰,自然無聊,又拜托奉茶的小童,取了幾本經籍,隨手翻閱,但這一類經籍較為普遍,她腦海中早有印象,不必瞧也是心裏熟爛。
日薄西山,又到薄暮降臨,水鱗兒到小廳中聽了幾次,都不見驚澈醒來。小童奉了晚膳來,她也無心用,站在花樹下,望著西方最後一線暮光出神。
冷不丁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是你自作主張又帶我回了北冥山?”
水鱗兒聽得這句熟悉又疏離的聲音,慌忙轉身,隻見驚澈站在房門口,一臉陰沉冷峻,麵上卻有一絲未退的酡紅,顯得他這般冷酷的樣子有些做作可笑。
水鱗兒卻不敢當麵笑他,說道:“是,你醉酒後昏迷不醒……”
“我是喝醉,不是昏迷。”驚澈打斷她,不客氣地糾正道。
他剛剛醒來,雖然之前沒住過仙居院,但是用神識一感知,便知身在北冥山飛來峰上。他走出屋子,不意外地看到一個小小單薄的身影在癡癡眺望西方,那副遺世出塵的味道,讓他倏忽有些晃神,但隨即意識到,是這個丫頭把他帶回北冥山的。
不知為何,他心頭升起一些壓製不住的怒氣。在龍綃宮中被洛兒當麵拒絕的丟臉場麵被她瞧了不說,幾杯梨花酒下肚,也能醉倒不醒,這又成了借酒澆愁——這些全都被她看在眼裏,還充當好人,把不省人事的他運回了北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