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過來的身體還很虛弱,武晴要拚命抑住自己的頭暈,才能堅持跑下去。她不能再耽擱,萬一他走了怎麼辦?
“皇上呢?”隨手揪住一個過往的士兵,武晴喘息問道。
“回臻王妃娘娘,皇上正在城外點兵,準備迎戰!”
點兵,那也就是還沒走!武晴心裏鬆了一口氣,又拎起裙角朝前奔去。
遠遠地,武晴便看見了,那大片大片的士兵,一個個神色肅穆,如臨大敵一般鴉雀無聲的站在那裏。陽光普照的春色裏,因這駭人的寂靜,而多了一份沙場秋點兵的蕭瑟。
那個一身玄色盔甲的人,正站在隊伍的正前麵,說著什麼,而他旁邊的裴慕非,則是一身白色盔甲,冷色站在他身後,也是同樣的一臉肅穆。
“阿漠!”帶著急切的聲音打破了這片肅穆,眾人回首望去,才看見原來是臻王妃娘娘。
漠天離的身形一滯,向身後的裴慕非交代了什麼之後,就走向了武晴。
“你……醒了?”
再見,兩人的心間皆多了一份痛苦,這痛讓兩人在麵對麵的時候,有些難以言喻的傷痕裂在了中間。
“阿漠,你要上戰場?你瘋了嗎?”武晴甩了甩眼前的黑暗,上前抓著漠天離的鎧甲道:“你的身體,不允許的,阿漠,別去好不好?”
“西諸國的耶律寒已經禦駕親征了,如果我不去,士兵的士氣不會那麼高昂的!”漠天離微笑了一下,輕輕將武晴的手從鎧甲上移了下來:“放心,有裴慕非在一旁保護著我,我會沒事的!你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快回去休息吧!”
“不,阿漠,你……”
“來人,送臻王妃回去休息!”漠天離高聲打斷了武晴的阻攔,側臉對旁邊的一個士兵說道:“將臻王妃送回去後,速速回來。”說完,他就這樣毫無留戀地,踏步離開。
武晴隻覺心裏有一個地方,隨著漠天離腳步的踏離,而重重的塌陷了下去。她就這樣機械地被那個士兵帶走,機械地回到了營帳,聽著那遠處的號角聲聲聲傳來,她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黑暗。
可是她卻沒有繼續昏迷,她硬生生地咬破嘴唇將眼前的這片黑暗驅除。她要等,她要等漠天離回來,安然無恙的回來!
那是天熙世上,最激烈的一場戰爭。沒有人想結束這場戰爭,所有的人似乎都抱定了一個想法,那就是盡早將西諸賊兒早日趕回自己的沙漠呆著,所以每個人都拚了全力。
那場戰爭,持續了一天一夜,那些從早晨就出發的兒郎們,忘記了饑餓,忘記了疲憊,他們隻剩機械的廝殺,遇鬼殺鬼,遇神殺神。
所以,最終,天熙取得了勝利。耶律寒丟盔棄甲之下,將所剩不多的軍隊生生撤回四十裏之外。而臻王裴慕非,則帶著酣戰的意猶未盡的眾士兵,繼續追趕,爭取將西諸徹底挫敗,讓其幾年之內恢複不了元氣。
武晴在聽著那個士兵將這些戰事講述給她聽的時候,她一直吊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卻在下一刻又重新吊了回去。
因為,這麼多的戰況,這麼多的描述,為什麼,都沒有那個人?她最想聽的,是那個人的啊!
“皇上呢?皇上回來了嗎?”
“皇上……”那個小士兵猶疑了一下,結巴說道:“皇上和臻王爺,一起追擊去了……”
“……”武晴隻聽到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發出了“啪”的一聲,那可是,什麼碎裂的聲音?
沒有再理那個士兵,也沒有再在營帳內呆著,難怪剛才會有多個士兵突然站到她營帳外說什麼加派人手保護她,什麼保護?分明是禁止她外出!
“王妃娘娘,西諸那邊剛打了敗仗,隨時都有可能派奸細潛入營中,還請王妃娘娘留在自己的營帳中,以免危險!”剛一踏出營帳的武晴,自然而然地遇到了士兵的阻攔。
武晴深吸了一口氣,嘴唇已經被她咬的慘白,她“啪”的將那士兵的手揮開,二話不說,直接朝著漠天離的營帳走去。
“王妃娘娘!”那士兵還在後麵追趕,想要攔下武晴卻終因為男女有別身份限製而顯得毫無辦法。
武晴趁對方無奈之際加快了步伐,卻在終於到達漠天離的營帳,看到地上淋漓的血跡時,頓住了腳步。
那血跡,是黑色的……
隻有他的血跡,才是黑色的……
漫天的黑暗又襲了過來,武晴揪住了營帳的一角,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不,阿漠不會有事,他說過他不會有事的,他答應過她的!
有人迎麵走了出來,武晴已經看不清對方是誰,隻聽他說道:“我正想去找你,你進去吧,漓兒想見見你……”
武晴機械地點了點頭,依靠著模糊的視線,踉蹌著奔進了營帳。
那個床榻,上次她來的時候,漠天離正趴在上麵吐著一口一口的黑血。這次,漠天離沒有再吐血,可是他身上的數支羽箭,卻帶出了無數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