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煙雨樓英雄遭溺南河內俠女報怨(1 / 3)

樹春聽見船上問說涼棚下立的可是柳大爺麼?即應道:“正是。你為何知我名姓?”

船家道:“大爺有一個好朋友,來在南河裏看龍船,叫我撐渡船來接大爺到煙雨樓同看勝景,快快打點下船。”

樹春道:“且住了,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船家道:“我那時不曾問得名字,大爺到了煙雨樓,自然認得。”

柳興道:“大爺認得朋友極多,況且今日看龍船,各府各縣都有來此遊玩的,就是杭州人,必也不少,大爺正要到南河去,快些登船到煙雨樓便知端的。”

樹春心裏原有意是要到南河飽看一回,又見柳興所說亦似有理,即時依言,主仆二人一齊下船。船家心中暗喜,急急搖櫓往著河麵西首而進。卻說宋文賓正在船頭之上,遠遠望見主仆登船,船家撐載前來,弟兄各把身勢張好等候。這裏樹春坐在船頭之上,將近煙雨樓,看見兩個大漢,立在沙飛之上,一個並不認得,一個有些麵善,心下一想,方才記得就是三山酒館被我打敗的鐵門閂宋文賓。即與柳興說知,柳興聽得是來文賓,就把船上竹篙拿在手中,往宋文賓身上打將過來。宋文賓將身一閃,奪住了柳興手內竹篙,二人拖拖扯扯。宋文采看見,一棍打來,正中柳興的肩窩,柳興負痛,喊聲嗬呀,手內一鬆,竹篙已被宋文賓搶去。宋文采把棍亂打,柳興兩手空空,難以招架;樹春高聲大罵:“休要逞凶。”

列位聽說,今日兩個教師,卻不知樹春在此,預先帶得器械,隻因今朝勝會恐有什麼相爭之處,特帶些軍器來護身。兄弟二人,把棍不分上下亂打,樹春此時雖有勇力,怎奈船小,況又軍器全無,隻有兩條鐵臂招架。船家嚇得魂不附體。柳興雖有些本事,到底不是兩個教師的對手,而且船小不能穩足,東一側西一側,一發難以抵當。滿身被亂棍打傷,疼痛難忍,不期船身一側,翻了一個斤鬥落在水中,幸得煙雨樓旁有一許太太故宮,那許太太二百年前修行念佛,到後來未成正果,歸西陰錄不散,仍然修道。那柳興雖是個小使,然後來也有發運之日,所以今日落在水中,不過一時之厄,許太太用了法力,暗中解救得全性命。樹春看柳興被打落水,高聲大罵:“你這兩個狗才,打死了人,不要償命麼?”

那宋文賓立在船頭之上,耀武揚威,大聲喝道:“柳樹春我的兒,你可記得日前在那三山酒店,把俺欺侮?今日相會,與你不得幹休了。”

把棍往樹春打來,樹春舉手一收,把棍頭接住,文賓在大船把棍一掀,樹春在小船往下一墜,響動一聲,那棍折為兩段。樹春倘若放了棍子,到也罷了,偏偏不放,思量要去吊宋文賓下來。二人一吊一扯,一扯一吊,哪知船小足虛,頃刻之間,把船翻覆。宋家兄弟哈哈大笑,那樹春翻在水中,不識水性,況且滿河之船稠密蓋在水上,雖然浮得起來,仍複沉下。一時水浸入咽,也是許太太將他救免無事。

兩邊船上見柳大爺覆了船隻,大家喧嘩不絕,各有不平之意;隻因懼怕花家教師,所以大家不敢聲張多事。麵麵相覷,在著暗中評論。樹春舟覆之時,北首船上小桃看見,認得是樹春,正看他們交手,不知誰勝誰敗,及至看見覆舟之時,不覺指定了兩個教師高聲罵道:“狗才如此逞凶,欺人太甚!待我過船與你見一高低,想你有何本領?”

不料這邊說話,隻隔他雙船的遠近,兄弟二人,聽得清清楚楚。宋文賓說道:“哥哥,這小小丫頭,有何本領,口出大言?待我過船把她活活拿來何如?”

宋文采稱說:“有理。”

那小桃罵了一回,到艙中將情由說與姑娘知道,八位姐妹聽見樹春主仆被打下河的話,人人不平,個個心焦。素月姐妹暗暗叫苦,若說柳樹春大鬧三山館打退鐵門閂,名聲大振,到今朝吃了大虧,死於非命,害了我們姐妹白頭之歡,如今怎麼處了。愛珠與二姑娘素貞,也是暗自咬牙切齒,夫婿今日死得不明,真可慘傷。害奴家未成花燭,先做孤孀。張金定腹內,也覺淒惶。月姑道:“姐姐們,自古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樹春雖然與我們並無瓜葛,但聞他之名,甚為可敬。既然失手於人,已是命休付流了,可憐他拋故土,撇家鄉,青春年少,遭此而亡。我們姊妹八人,休要從視,代他出力報此冤仇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