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是陸沉璧給謝鬆取的名字,說在外就這樣叫他。
謝鬆走了過去看著陸沉璧,他腦子裏想了一陣,分不清方才那些話是陸沉璧真的生氣,還是為了演戲隨口一說。他問道:“你剛剛在演戲?方才是有誰在外麵?”
陸沉璧沒有理他,隻靠在枕頭上扯自己的發冠,嘴裏道:“霜姐來幫我拆頭發,剛剛路上沒睡好,現在又想躺會。”
“等下晚上還要去前廳一趟,少爺現在睡下了,怕是等下就起不來了。”秦霜雖然這樣說著,但是上前幫他鬆頭發。
陸沉璧喉嚨裏哼了一聲,閉著眼道:“不是還有木言在,叫他去。”
謝鬆眼皮一跳,立即道:“各位掌門領首都會去,莊主不去怕是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陸沉璧反問了一句,又煩躁了起來道:“你們都覺得不妥,就沒有問我覺得妥不妥?”
謝鬆覺得陸沉璧的脾氣簡直就是說來就來,不知道小時候是在怎樣的蜜罐子裏泡大的。幸虧是有秦霜這樣的人在身邊能忍著照顧。若是在天劍門有這樣的後輩,早就被拎著衣服丟到後山去關禁閉打蟲子了。
可劍霞山莊不是天劍門,陸沉璧也不是謝鬆的師弟妹。所以就算他再喜怒無常,也總有人哄著說話。
“還是要去的,隻是我們早去了早點回來就是了。”秦霜給陸沉璧脫了外麵的衫子,又看了眼外麵天色,說晚上得要換件厚些的穿。
陸沉璧應了一聲,道:“待會你將這院子裏原來伺候的人都打發了,隻留自己人。方才那些聽牆腳的,應該是姓封的吩咐的。陶庭沒有這麼蠢,他不會挑著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做這麼些。”
秦霜應道:“我待會就去全打發了,隻是這院子住的深,待會出去坐輪椅怕是風大。”
“弄頂軟轎過來吧。”陸沉璧說著揉了揉眼睛:“這天倒是越來越冷。”
謝鬆一直垂頭安靜聽著,挺陸沉璧說冷,便從一邊櫃子裏拿了床厚毯子出來遞給秦霜。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又說:“天劍門有一套拳法,雖然算不得什麼精深的武功,但也是一直傳下來的。每天打上一套冬日裏身上也暖和,若是莊主不嫌棄的話,謝某願意……”
話還未說完,陸沉璧就睜開眼睛看著他。
被他這樣一看,謝鬆倒是又止了話頭。
劍霞山莊又哪裏差煉體的功法,不過是這位少爺自己不想練而已。況且就算是他不練,冬天的熱水炭火也是不會少的。哪裏輪得到自己來替他操心。
“怎麼不說了?你願意什麼?”陸沉璧撐著頭看他,臉上帶著笑意。
反正說出來不過是被他笑上兩句,自己這段時間被他譏嘲也習慣了,便索性隻說自己可以帶著陸沉璧打拳。
原以為他會嘲笑自己明明都自身難保了,還在這裏擔心別人,又或是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但陸沉璧卻什麼都沒說,隻是臉上沒了笑,也不接話。
“謝大俠說的是,少爺也應該平日裏多動動。”秦霜笑著出聲,又接著說了兩句天冷加衣的話,將這一茬蓋了過去。
等著陸沉璧歇下了,謝鬆便出去在門口守著。他現在是陸沉璧的貼身護衛,自然不能離得太遠。
長嘯被他用細繩纏著包了起來,上麵又裹了一層布收在了房間的床褥下麵。現在他隨身帶著的是陸沉璧給他從庫裏翻出的一把長劍。
按照陸沉璧的說法是放在庫裏的也沾灰,不如扔給他用,隻是壞了也是要賠的。
謝鬆摸了摸劍身,這柄劍是好劍,但是卻用不順手。
他抱著劍坐在廊上,腦袋裏想著剛剛見過的陶飛光。
逍遙門掌門陶庭的兒子,也是這一輩逍遙門弟子的大師兄,前幾年自己還見過他。那時候陶飛光的娘還在,這位逍遙門大師兄的性子也不似現在沉穩,倒是跳脫得厲害,哪裏好玩就往哪裏去,連帶著下麵的師兄弟一起胡鬧。
有一次稍稍鬧過了頭被他父親斥責幾句,恰好被謝鬆撞見了。雖然陶庭嘴裏數落著他,但是臉上還是帶著笑,顯然是沒有真的生氣。
陶庭數落完兒子,便同旁邊的人說犬子頑劣,讓各位見笑。
謝鬆從小無父無母,雖然有師父照拂,但真正這樣的父子親情從未體會過。他看著陶飛光,心裏是及其羨慕的。
但是沒一年陶飛光的娘就去了,過了一陣子便聽見陶庭娶了新夫人。
謝鬆擺了擺劍柄上掛著的穗子,心裏可憐了陶飛光一陣。但又思及自己現在的情況,被人追殺,寄人籬下。陶飛光好歹親爹還在,怎麼都是比自己要強的。
罵了自己一句多管閑事,謝鬆索性站起走到院裏的牆角邊,又開始倒立起來。
入了秋,天便暗得早了。院裏的燈籠都亮了,謝鬆看著時辰也歇了一會。等著他從側房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秦霜拿著蠟燭準備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