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太太才回來,陸沉璧便同她提了一提關於謝鬆功夫的事情。
老太太聽了隻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他若是功夫不行,等不到我去便是已經成了別人的口袋裏的五百銀子了。”
陸沉璧聽了沒出聲。
“你心思多,但是有些事也不用細想。”陸老太太見陸沉璧眉頭還是皺著,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安慰說:“萬事有祖母在呢。”
陸沉璧歎了口氣,道:“祖母心裏明白自然是好,隻是不是自家人,心裏難免還是要多想一線。”
陸老太太抿了口茶,衝他道:“後日便是武林會開始,若是有人奪了魁首,那人又不是謝鬆的話,你可如何交代?”
陸沉璧沒有急著回答,隻是手摩挲著自己的膝蓋。
半晌他才道:“若是那樣,便也是他的命。”
陸老太太皺眉說:“世間事難兩全。你既然同官家那邊搭上了關係,這邊的事就不能摻和太多。”
陸沉璧笑了一聲,道:“不還是看著老太太的意思,若是您看在祖父的麵子上要保他,孫兒自然是聽您的。”
“你祖父……”提到亡夫老太太麵上變得柔和了一些,她緩緩道:“他是好的,隻是當年他為了我叛出天劍門。後來我再回天劍門的時候,那時候的掌門雖用了長輩禮迎我,又讓他排位入了祠堂,也不過是怕我而已。”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繼續道:“說來謝鬆倒是有些像他。”
陸沉璧看了祖母一眼,心想謝鬆不過是一個撿回去的孤兒,若是說像,莫非是兩人又有什麼血脈聯係?
“倒也不是說長相,你祖父的長相現今我都快有些記不清了。隻是謝鬆站在那裏,倒讓我想起他來……”
陸沉璧懂了祖母的意思,便點頭道:“孫兒明白了。”
“你這小家夥又明白什麼了?”陸老太太笑了一聲,伸手摸摸他的肩:“上次你說要從江南請兩個廚子,怎麼過了這麼久也不見你身上多長些肉。”
“我天生體質就是這樣,怎麼吃都不胖。隻是這同謝鬆相處了幾日,覺得他這個人還有點意思。”陸沉璧笑了一聲。
“他年歲稍長你一些,但也算是同齡人,你們能說到一起去,我也是高興的。今日晚上便同我去無雙那裏,三娘想你得很。加上今年在京中過年,天氣不比家裏,冬日要冷些。有些東西叫無雙早點準備著,省得到時候讓你受罪。”
陸沉璧應了一聲,說知道了。
昨夜謝鬆洗漱完歇了幾個時辰,便起來拿著老太太的兩本仔細看。時間太緊,他不得不抓緊。
他本身的武功底子在這裏,隻是除了從天劍門逃出來的時候與人真正刀劍相向,像這樣武林會的場合倒是第一次出席。
高手眾多,如果自己一旦失手,他人奪得魁首。陸沉璧怕是真的會將自己交出去,就算不交出去也不會讓自己在劍霞山莊再呆下去。
謝鬆不敢再想,但夢裏都是自己被抓住的場景。他並不怕死,隻是不甘心就這樣死。
天劍門滅門之仇還未報,同門的屍骨未涼,午夜夢回恍惚都能聽見他們的哭嚎聲。謝鬆若是這樣死了,實在沒有顏麵去見黃泉下的故人。
他屏氣凝神,提著那把陸沉璧給自己的劍,將那本書上的劍招一一施展,從慢到快,一時院中劍影閃爍,自成劍風。
若說天玄劍法是以柔中剛勁克敵,那這本劍法便是出手便力如雷霆。昨日下午同秦霜過招時候,那時她隻道這本劍法快便是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是快到極致又有幾個人能夠施展?謝鬆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隻將自己身上的每一分都逼到了極致,每一處的力道都壓到極限。
天劍門雖然二十年未曾在重大場合施展過天玄劍法,但是在場高手眾多。謝鬆不敢保證自己一套劍法使出來,身份能不被人懷疑。
這本憲法同天玄劍法相似,但是細節關竅處又大大不同,施展起來隻會讓人覺得像,卻不會覺得是一本劍法。
就算是相像,還有陸老太太的身份放在那裏。
她的亡夫便是天劍門上上輩的首徒,保不齊兩人花前月下的時候,便將自家門派的劍招告訴了她。
如今的武林,還沒有人有膽子在陸老太太陸婉的麵前說上一句不好的話。
樹上一片金黃的銀杏葉子飄下來,謝鬆伸手握住,想起了師父曾說的話:“等到銀杏葉子全黃的時候,也該給鬆兒便又要大一歲了”
他抬眼看去,這院中黃葉枯萎被風吹落,隻自己一人獨立。這個秋天過去,春日再臨樹還會出新芽,但卻不知道自己又將何處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