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夜間時候又落了雪,風卷著雪花落下,深宮中安靜如同死寂。殿中的燭火還亮著,將宮妃頭上的朱釵寶石照亮,折射出點點光斑印在牆上。伺候的人都已經被她打發下去休息。

皇後娘娘喜靜,不喜睡覺的時候有人在旁伺候,這是整個後宮都知道的事情。

她坐在床前的桌邊,麵前的茶水已經涼了,也不知道她這樣坐了多久,聽見靜謐之中清楚的雪落聲,傅瓊歎了口氣,正準備放棄這場等待,卻聽見房門被輕輕扣響兩下。

“誰?”傅瓊問。

外麵的人沒有出聲,窗上印出的人影晃了晃,接著門便被推開了。傅瓊看著來人先是一怔,隨即又笑了。

她輕聲道:“我原本以為你今日不回來了。”

來人白衣蒙麵,他用有些低啞的聲音說道:“我給你送了信,便一定會來的。隻是今日路上有些耽擱了,來遲了。”

傅瓊點頭道:“無事,宮人們都被我打發下去休息了。”

她許久不見這人了,將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便看見了他腰間掛著的劍,便問道:“你何時有了佩劍?”

傅瓊尋找過不少好劍贈與他,可這人都不曾收下過,從來也隻見他身攜一雙峨眉刺,如今突然腰間帶了一把劍,她心頭一跳,下意識便問出了口。

白衣人伸手將劍取下,放在了桌上,燭光下的長劍更顯得樸實無華,劍身劍柄上並未有什麼花紋鑲嵌,連劍穗也未曾掛上一個。

“這把劍叫長嘯,是我偶然所得,倒也不算偶然……與其說物歸原主反而更恰當一些。”白衣人說完看著傅瓊,問道:“你弟弟被關進牢裏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一提到此事傅瓊麵上便帶上了苦澀,她苦笑道:“往日裏叫他不要在外張揚,他是向來聽不進去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陛下震怒。我勸,便怕是火上澆油。我不勸,更怕是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

白衣人看著她,淡淡道:“我會替你查這件事的,你弟弟如果真是無辜,沒有人能冤枉他要他的命。”

他說罷就站起了身,將劍又掛回了腰間。傅瓊見了立即道:“你要走了嗎?”

白衣人點頭,傅瓊又道:“為何你我多年未見,你連麵上的麵巾都不肯摘下讓我看上一眼?”她看著那白衣人的背影,緩緩說:“可否是受了傷……如若是受了傷,我這裏還有……”

“未曾受傷。”他打斷道,轉身過來看著傅瓊:“我並未受傷,你不必擔心。”

傅瓊看著那雙眼睛,伸手出去摸到了這人耳邊,將麵巾取了下來。在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她突然一笑,兩顆眼淚從眼眶中滑了出來。

“韓舟,三年了,你一點未曾變。”

韓舟抬手想替她將臉上的淚拭去,卻在空中停了手,又往後退了一步將麵巾戴上。

“夜深了,你該休息了。你弟弟的事情不必擔心。”

傅瓊看著他走了,站在門口遲遲未動,等到燈花爆得一響,她這才緩過神來關了房門。

陸沉璧這兩日睡得不好,夢裏總是出現當年自己被蒙著眼睛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耳邊都是別的孩子的哭聲慘叫聲,未知的恐懼籠罩著他。

而自己除了不停呼喊著爹娘和霜姐的名字,旁的事一點也做不到。夢裏的膝蓋除了疼,感覺不到別的東西,漫長的疼痛與折磨永遠糾纏著他。

謝鬆原本是坐在桌邊看著書,突然聽見床上陸沉璧的哭聲還有喊叫聲,他嚇了一跳,走到他床邊,輕輕拍他的臉喊著陸沉璧的名字。

陸沉璧伸手一下捉住了謝鬆的手,可眼睛還閉著,眼淚流個不停。他道:“我好疼,好疼。”

“不疼了,不疼了。”謝鬆輕聲說著。

興許是謝鬆的話起了作用,又或是陸沉璧的噩夢已經過去,他漸漸平靜了下來。但仍舊握著謝鬆的手腕不肯鬆開,謝鬆索性在他床邊坐下,任憑他握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沉璧醒了,他下意識側過臉在謝鬆的手上蹭了蹭。

“醒了?現在起來嗎”謝鬆問。

陸沉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握著謝鬆的手,他立即鬆開將頭扭到一邊,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才啞著聲音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正午了。”謝鬆說著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腕,給陸沉璧端來了一杯茶。

陸沉璧被他扶起來抿了一口茶潤嗓子,又咳了幾聲,這才出聲道:“這兩日睡得遲,早上總也起不來。”

“冬日裏冷,你多睡會。”謝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