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舟的麵色一怔,沉聲道:“是以命換命?”
瞎子皺了皺眉,還未說話,便聽見韓舟接著說:“是要如何做?您且告訴我,我這便叫人去準備。”
“不行!”謝鬆出聲打斷。
就算是韓舟要解脫自己,也不能用如此以命換命的方法。謝鬆又打量了這瞎子一遍,況且有苻陶這樣為了長生不老而瘋魔的例子在前,他對著瞎子說的話自然存了疑心。
韓舟皺眉道:“你現下不要說話。”
“一個方才才見到的方外之士,你就這麼相信他的話?”謝鬆冷冷說罷,又看著瞎子道:“就算是以命換命,又是用他的命來換誰的命呢?”
他目光冰涼,就算是瞎子看不到,也察覺到了從謝鬆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他突然行了一個佛禮,低聲道:“阿彌陀佛,許久不見,施主倒是同以前不一樣了。”
“你……”謝鬆皺眉看著他,一時沉默下來,這才緩聲問道:“你是靈雲上人?”
兩人曾經在陶家有過一麵之緣,隻是比起沉默寡言的靈雲上人,謝鬆記得更清楚的還是那位癡纏著他,行動舉止之間絲毫不掩癡戀的鳳秀閣的文閣主。
加上現在這位靈雲上人瞎了眼,又用布條將臉纏上了小半。頭發也是披散在肩上,身上的衣服雖然幹淨,但布料都比不過上次所見。
變化如此之大,也難怪謝鬆一下沒有將人認出。
聽見謝鬆如此說,韓舟也仔細打量了麵前這用布纏眼的瞎子一陣,他道:“都說靈相宮的靈雲上人是有溝通天地之間的大能,今日得見,實在是叫人佩服。”
靈雲端坐著,麵上微微一笑,緩緩道:“並非是閣下所說的以命易命。不然兩人命格交換,最後結果也是同道殊途,並無變化。”
“那上人的意思是?”
靈雲上人道:“在下也不知,隻知曉是解鈴還須係鈴人。”
馬車搖搖晃晃漸漸停了下來,外麵傳來城衛的聲音。謝鬆他們的馬車跟在陸沉璧的後麵,他才伸手想將門簾打起來,便聽見前麵傳來陸沉璧的聲音。
“後麵是我的家眷,還要查看嗎?”
謝鬆的手一頓,麵上笑了笑,抬著的手也放了下來。他坐著的馬車又開始搖搖晃晃向前走,心裏想著待會分別之前要去再看陸沉璧一眼,就算是他繼續裝睡也好,自己也要再看一次。
最後再靠在他的耳邊,提醒上一句,要記得想自己。
謝鬆這樣想著,原本有些苦悶的心也稍微鬆快了些。他轉頭看向靈雲,問道:“上人為何到了京城。”
“命中注定到此一遊罷了。”靈雲道。
謝鬆:“那你的眼睛是……”
“不自量力窺探天機,一點懲罰罷了。”靈雲抬手在臉上摩挲了一下,淡淡道:“本也是為了此次京城變數而來,現下事情已經被閣下化解,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韓舟皺眉看他,心中還想著那句解鈴還須係鈴人的話。如若是字麵上的意思,便是要將深宮中的傅瓊也牽連進去。可靈雲又說並非是他人,而是自己。
腦中被這一句話繞來繞去,韓舟不甘心,又對靈雲再三追問,但也未曾問出別的更多的東西來。
而此時馬車已經出了城,搖搖晃晃走到了要分開的路口。但在路口已經有了一隊車馬在,像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暗衛將馬車停了下來,對裏麵的主子通報了一聲。陸沉璧撐著身子準備下車看看,便聽見謝鬆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你在上麵好生待著,不要下來。”
“是什麼人在?”陸沉璧抬手將窗簾撩起問。
他從窗戶裏望去,隻見那馬車頂上的四角上是狼頭標誌,隨即皺眉道:“狼頭馬車,是西北王過來了?”
陸沉璧正準備下車去,旁邊的梅無雙便將他肩膀一按,衝窗外抬抬下巴問道:“那是什麼人?一個瞎子?”
瞎子?陸沉璧皺眉往外看去,便見一個頭上戴鬥笠手持竹杖的男人被韓舟扶著從馬車上下來。
“那是誰?”陸沉璧問道。
梅無雙搖頭:“從你姘頭馬車上下來的人,我怎麼知道是誰。怎麼?你也不知道是誰?”
陸沉璧皺眉,打量著那瞎子,覺得有些眼熟,但又一下說不上來是誰。
見著靈雲上人被人扶著出現,那狼頭馬車上的主人也很快從車上下來。那人身披黑色皮毛披風,頭發不長並未束起,有些被紮成了辮子垂在肩上。他身材高大,五官輪廓深刻,一雙濃眉此時正皺著。
隻見他三步兩步便走到靈雲麵前,衝韓舟點了點頭,便將人從他手上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