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疊成三角的黃紙,一下覺得燙手無比。謝鬆剛想叫醒韓舟,問他是否是有人曾經進過那房間,但此時身下的馬車輪子像是碾到了什麼東西,整個車廂一搖,謝鬆一下未掌住平衡倒在了一邊。
這樣一番顛簸,韓舟也從睡夢中醒來。他揉了揉眼,看見倒在一邊的兒子,連忙伸手將他扶起來。
“我方才還夢到了你母親求神拜佛,祈求你我平安,怎得一醒來就看見你這孩子倒在一邊,叫我難堪。”
謝鬆見韓舟醒了,忙指著那黃紙三角說:“你不覺得那物件奇怪?明明是二十年前的物件了,還如此嶄新,上麵的朱砂依舊鮮豔,怕不是並非我娘手筆。”
韓舟皺眉,將那黃紙展開一看,見上麵的字跡娟秀熟悉,又盯著看了許久,才道:“這的確是你娘親的字跡,我看了三百多年,絕不會看錯。”
“三百多年?”謝鬆皺眉。
韓舟點頭,將那黃紙三角收入自己的懷裏,緩聲說:“三百多年她的字跡都無甚變化,小的區別倒是有,但粗看上去,便覺察不出。”
謝鬆一時啞言,如若真同韓舟所說,那轉世輪回的事情,恐怕並非是空穴來風。
馬車方才一下顛簸,現下又往前走了一段,謝鬆也未來得及問上外麵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現下韓舟朝外喊了幾句話,發現無人回應。他正欲將車簾掀開朝外探看,便覺得身下又是一顫,將他顛簸了回去。
這馬車不知如何駕駛,偏偏要走這些不好走的路上。韓舟怒道;“這是如何駕車的?平日裏不是挑著平穩的路走才是嗎?”
但車外依舊是沒有人回應,韓舟覺察到不對勁,正準備將車簾掀開,便被謝鬆拉住了手。隻聽他道:“莫急,你聽,這周圍安靜,連馬車輪轉的聲音都沒有了。”
韓舟細細聽去,發現除了外麵呼呼的風聲,的確是旁的聲音也沒有了。他眉頭一皺,袖間輕輕一抖,將那冰涼的鎖鏈又握在了手裏。
處在這幅詭異的場景下,馬車裏兩人驟然安靜了下來,謝鬆忍不住將自己的呼吸也放輕了一些。韓舟自然看得出他緊張的樣子,他輕聲道:“莫怕,有父親在,自然不會叫人傷了你。”
謝鬆手上握緊長嘯,聽見此話心中觸動,但並未多言,隻是身上更繃緊了些,做出一副應敵姿態來。
會是誰在外麵裝神弄鬼,是皇帝派來的人,亦或是苗疆遺族前來尋仇?還是那三派人前來報仇?謝鬆心中想了一陣,終是將這三個候選全部排除。
如若他們有這種裝神弄鬼的本事,大可直接出手將自己還有韓舟拿下,何須這樣大費周章?
他心裏胡亂想著,這身下的馬車已經停了。
車中的兩人對視一眼,謝鬆將門簾一掀開,從車上跳了下來。韓舟見他動作,緊跟其後。
兩人這不知是到了哪裏,馬車的車架上沒有人,拉車的馬也像被定住了一般,連呼吸也停了下來。周圍還環繞著一些霧氣,叫人看不清前路亦看不清去處。
謝鬆朝著馬車後看去,原本那裏應當是有四輛馬車,現下卻什麼也沒有。
他將長嘯抽劍出鞘,緩聲道:“這看上去不像是有人裝神弄鬼,倒像是……”
倒像是真的遇見了所謂的神鬼之事。
謝鬆心中戒備,往前走了幾步,腳下什麼東西被他從土中踢了出來,磕磕絆絆往外飛了一段。他定睛看去,發現是一塊人腿骨。
那腿骨幹幹淨淨,不知是在這裏埋了多少年。
韓舟走到他身後,皺眉道:“這是什麼地方?”
謝鬆如何知曉,他回頭看了眼樣貌年歲同自己相差無幾的生父,隻覺得這一番一番事情下來,叫他原先對這世間的看法顛來覆去,不知道現下去求菩薩能否得到一絲庇佑了。
韓舟被他看了一眼,苦笑道:“是我連累了你。”
“不必如此。”謝鬆說罷將土裏還埋著的幾塊骨頭都用劍挑了出來,這幾塊骨頭有大有小,顯然不是同一人身上的。
謝鬆眉頭皺了皺,將長嘯握緊在手中。他正欲開口,便感覺前方吹來一陣微風,夾雜著一些香火味道,將兩人前方的霧吹散,露出一條小徑來。
兩人對視一眼,等在這裏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倒不如徑直往前走,去看看究竟是什麼在搗鬼。
韓舟將手上的鎖鏈拉緊,抬腳走在前麵,但謝鬆一把將他拉住,自己加快幾步走在韓舟的前麵。
“你年紀大了,還是跟在我後麵吧。”謝鬆不聽他回應,抬腳便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