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祁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膝蓋疼得很,原來他竟真的軟倒在地了,那一張臉更是慘白至極,罪妃和大王子都站起來了,一臉探究地看著他。罪妃說道:“看來你這風寒不輕啊,還是回去將養兩天吧。告兩天病假,不必去內廷報了,我這邊給你準了。”那柳祁顫悠悠地說:“謝娘娘恩恤……”大王子卻道:“看著就晦氣,怎麼去獵場吹兩天風躺兩天帳篷就這樣了,真是比公主還嬌弱啊。快下去吧。”那柳祁卻提著一口氣,懷著零星的希望,說道:“我還有一句話,說完就退下。”罪妃便道:“你說。”那柳祁便眨著濕潤的眼睛,說:“三危地方不大,邊關那兒布防又多,恐怕很快就能知道天家公主的蹤跡了。這事關天家皇室和三危王室的臉麵,恐怕還是大事化小,咱們還須先下手為強……”那大王子笑道:“你放心!”那柳祁聞言,心髒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又軟倒在地了。
柳思在私奔的那一晚,就已經死了。既然是那侍衛帶走的她,恐怕她死的時候也沒什麼尊嚴和體麵。
柳祁早該想到。柳祁想著,換著自己是罪妃,也一定會這麼做。柳思不能活。但他心裏又存在一點希冀,想著會不會罪妃百密一疏,那大王子又無此深謀遠慮,便有柳思一線生機。可他如今這麼一試探,便從大王子的反應之中明白,柳思私奔乃是他倆設計,柳思之死也已成板上釘釘的事實。
罪妃一早聽說柳祁身體不好,便不疑心,隻勸他回去歇息。那柳祁卻忽地抬起頭來。誰也不知道柳祁在剛剛那一瞬間經曆了什麼,卻見他又站直了身體,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像是一朵彎著腰的花,那枯萎得綿軟的莖稈忽然挺直,枯黃的地方變得綠鬱鬱。罪妃驚訝於柳祁的變化,說道:“你又好了?”那柳祁淡淡答道:“我體弱久病。也總是這樣,挺一挺就過去了。”
挺一挺就過去,這算得上是柳祁的生活哲學。
魏略原本有些擔心柳祁,可他看到的柳祁,確實平靜自然的,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以至於魏略滿腹體己話竟也沒個說的由頭。
柳思暴斃的消息一傳入三危王城,敖歡就立即換上喪服,要為柳思服喪。並且他即日就入朝,要求三危為柳思立碑,承認柳思和親公主、三危王妃的身份。柳思無論死活,隻要是三危王妃,那就等於敖歡當上天家駙馬。以敖歡的身份,是找不著比這個更好的親家了。故敖歡穿著早就備好了的喪服,拄杖入朝,一臉悲色的懇求父王成全柳思的各種體麵。看著敖歡哭得淚眼朦朧,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他多愛這位公主。大王子在一旁看著也是驚呆了,沒想到敖歡臉皮這麼厚、演技這麼強。三危大王想著這事兒也沒壞處,還能表示對天家的誠心尊重,也不顧忌自家孩子戴綠帽了,答應了這一波操作,讓這兒子還沒拜堂就當上了鰥夫。還是有點綠的那種。
既然柳思是王妃了,又要將她風光大葬,這王城自然也都縞素,看著似下雪了一般,銀裝素裹。柳祁的府上也很用心地掛上素色的綢帶,且和一般人家外頭做做樣子不同,柳宅連內屋的牌匾上都掛上了純黑、純白的綢花。不僅他的衣著,連同出入的轎子也都換上了素綢。下人們都說柳祁這禮數做得太足,顯得不怕忌諱了。然而,柳祁的臉上又無甚哀色,依舊風平浪靜,波瀾不興。
在國喪期間,妓院不得營業。但這也是麵頭上的事情,那些浪客還能真為了一個別人家的媳婦死了就不逛窯子?隻是改在一些庵堂裏,妓`女打扮成尼姑,小官妝扮為道士,依舊接客逢迎。柳祁以往遇上這等應酬,都很少去,現在反而不大會拒絕。這天小破爛又說:“那大王子等人又請您去那個風月庵了。他們去得那樣勤,倒也不怕腎虧。”柳祁嗤地笑了一聲,又說:“哪裏學來這些混話?”小破爛又說道:“您現在也去那些地兒了,若叫劍少爺知道了,可怎麼好?”
這劍少爺,自然就是魏略。這魏略最近離開了王城,奉命前去接應柳離了。小破爛心裏真實的想法就是:那柳祁平日還是想去那些風月地的,隻是礙於劍略在家。現在劍略出了遠門,柳祁就暴露本性了。其實看著柳祁的床伴從敖歡換成了魏略,這魏略還傻子一樣啥也不知道,小破爛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有數的。
在小破爛心中,柳祁就是個喜好縱欲偷腥的男人。
但這也不妨礙柳祁在小破爛心中大哥的地位。哪個大哥不風流呢?是吧!他是當人家小弟的,又不是當人家老婆,還管得著人家下半身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