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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祁隻答道:“那不過是尋常宴會,並不是劍夫人想的那樣。”劍夫人悻然說道:“你還想騙我?你當我是個無知婦人,拿這種男人應酬的借口來搪塞我!那難道等略兒回來了,你也用一樣的話告訴他?也覺得他能相信?”柳祁卻挺直腰杆,說:“那雖然是個風月之地,但我確實沒有拈花惹草。”劍夫人冷笑,指著階下的琴師,說道:“我倒聽大王子那邊的人說了,你每回都必點他伺候。在你從庵堂逃走的時候,他也一起消失了。”柳祁實在不想跟劍夫人解釋,甚至肚子憋著一股氣,忍不住想說“這又跟你什麼關係”。可他還是不敢的,隻答道:“我隻點他,因為他不賣身,我也不買身,彼此一拍即合,不過應付場麵而已。至於他消失,也並非我帶走的。而是我發現官兵,請他帶我從暗道脫離。逃離之後我與他就各奔東西了,並非您想的那個樣子。”劍夫人想必也是盤問過琴師的,聽了這話臉色稍緩,卻道:“關於你們一起消失的事兒,你說的大概是真的。可琴師卻說,你每回都點他,不是為了應付,你對他是有點意思的、他也對你有點意思。”柳祁一怔,沒想到這琴師居然有這一番說辭。

琴師大概也是真心覺得柳祁對自己有點意思吧。柳祁在庵堂裏對琴師也是曖昧得很,說沒點意思是假的。又聽見劍夫人說“他也對你有點意思”,這竟然叫柳祁有一絲驚喜。他原以為琴師對他若即若離,隻是勾引的技術,沒想到還真的有點動心?

可柳祁肯定不能把這點竊喜表現出來,隻弄得一臉很驚訝的樣子,又趕緊撇清:“這是絕不可能的。大概是我們應付上不得不說幾句體己話、窩心的言語,使他產生了誤會。”柳祁說這話的時候,都沒看琴師一眼,像是琴師根本不在場一樣。劍夫人卻冷笑一聲,轉向琴師問道:“你覺得是誤會嗎?”琴師便也冷笑:“這是隻能心證,沒有物證。柳主簿既說是誤會,那就是誤會了。”

劍夫人轉臉去看柳祁,見柳祁是一臉的坦然,好像很誠實的樣子。那劍夫人才放下話頭,說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作偽證都要救你出來?”柳祁心想“一定不是因為好心善良”,答道:“劍夫人心慈。”劍夫人冷笑:“我一定不是因為好心才救你的。我是為了略兒,也為了劍家的臉。你雖然是男人,但誰不把你當成和略兒一體的人了?你做出這種事來,叫他心裏怎麼想,麵上怎麼過?”柳祁聽著這話,滿心的憋屈,沒有話說。那劍夫人又說道:“你不能對不起略兒。”那柳祁答道:“當然。”劍夫人便說:“嘴上說說,誰不會?”那柳祁無法,隻道:“我願意證明。但這琴師說得也對,這種事隻能心證了!”劍夫人冷笑說道:“你拿著那劍,去殺了這個琴師,我就信你。”

柳祁大驚,卻見押著琴師的侍從已取下佩劍,遞給了柳祁。柳祁卻道:“殺人這事卻比嫖娼嚴重多了!”劍夫人卻冷笑:“他隻是個無名無姓、無親無靠的妓人,死了也不會有人管的。就算有人管,你是貴,他是賤,以貴殺賤,憑你的好口才才斡旋斡旋,也不過是罰把銀子的事。”

柳祁看了看這劍,散發著攝人寒芒,又扭頭看著那琴師,這琴師臉色也如霜冷。就算柳祁對那琴師是毫無一絲憐惜,但這一刻他卻無法握起刀刃。因為柳祁胸裏那團悶火在劍夫人的步步緊逼下燒得越發旺盛,好像連每一絲毛發都發著火。那柳祁眼神亮盈盈的,抬著眉隻道:“殺人並非小事,我不會為了夫人一句話而殺人的。”那劍夫人冷笑著站起來,說道:“你是要護著他了?”柳祁淡然一笑,說:“實話說,劍夫人不肯信我,那就不必信我。我不至於為了取信您而殺人。這成了什麼道理了?”劍夫人被這番搶白,一時怔住,卻道:“說來說去,你的意思不就是不肯殺琴師嗎?”柳祁凜然答道:“說來說去,我就是不在乎夫人是否信我,我隻在乎劍略。如果劍略要我殺他,我一定不會遲疑。”

劍夫人紅唇一撇,笑道:“這話我聽聽就算了。你就是打量著略兒性子好。”柳祁苦笑一下,再不應答了。劍夫人沒得到柳祁的回答,似有所思,很快就走下了台階。侍從的劍仍捧著,柳祁決意不接過,那劍夫人卻走下來,將這劍拿到手中,往琴師脖子上抹。但也就是作勢而已,她那劍慢慢地拂過,沒傷著琴師一根頭發,隻是虛晃。柳祁在一旁卻是看著這一切,原也是以為劍夫人要動手傷人,但也沒有阻攔。這柳祁可謂冷漠如霜,站在一旁,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劍夫人這才把劍收了回去,卻打量那琴師竟然也是臉色不改,似個武士一樣,站得筆直,神情既嚴肅,又從容。劍夫人有些訝異,又笑著說道:“確實不能無故殺人。這個琴師我看著也是不錯,一聲叫嚷也沒有。也是個有骨氣的。就留在府上,有空給我彈彈琴,解解悶也好的。”

柳祁倒真的在劍府裏住了下來。劍夫人也住劍府。雖然劍府很大,不是非要見麵的話,他可以一個月不見劍夫人一臉。但到底劍夫人是個長輩,柳祁還是三不五時就去見見劍夫人,寒暄客氣幾句。那態度頗為自然又恭敬,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完全沒有發生。劍夫人也沒有舊事重提,但臉色算不上自然。可柳祁對她卻跟對自己親媽一樣熱切殷勤,噓寒問暖的。 劍夫人明知柳祁裝模作樣,但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比臉皮比不過柳祁,便經常移居馬場,和馬娘子共住。